翌日,清晨。
紫禁城的琉璃瓦在朝陽下泛著金光,早朝剛剛散去,官員們三三兩兩地走出太和殿。
御書房內,檀香裊裊。
年近五旬的東明皇帝梁正,正靠在龍椅上,閉目養神。
他穿著一身明黃色的常服,鬢角已染上風霜,但眉宇間依舊沉淀著久居上位的威嚴。
兵部尚書楊文清輕手輕腳地走了進來,躬身行禮:“臣,參見陛下。”
“楊愛卿來了。”
梁正緩緩睜開眼,眸光清明,不見一絲剛睡醒的渾濁,“事情辦得如何了?”
“回陛下,”楊文清從袖中取出一本賬冊,恭敬地呈上。
“姬家小姐的嫁妝已經全數清點交接完畢。三百八十萬兩現銀已經悉數清點完畢,其中的珠寶首飾、古玩字畫等,臣已命人折算成現銀,共計三十萬零八千兩。”
他頓了頓,語氣里帶著一絲掩不住的驚嘆:“總計,四百一十萬八千兩。已全部存入國庫,專款專用,隨時可以撥付西北軍陣亡將士家眷。”
“四百一十萬兩……”
梁正接過賬冊,指尖在那個數字上輕輕摩挲,眼中閃過一抹復雜難明的光。
他想起十年前,在江南靜虛觀養傷的日子。
那個才十歲的小丫頭,整天陪侍在他身側,像個小尾巴。
她會笨拙地給他換藥,會奶聲奶氣地給他念書解悶,會在他心情煩躁時,默默遞上一塊她自己都舍不得吃的桂花糕。
一晃眼,那個小丫頭,已經長成了能攪動京城風云的模樣。
“這丫頭……”
梁正的嘴角勾起一抹極淡的笑意,似是無奈,又似是縱容。
“還是這么個脾氣,一不合就敢把天捅個窟窿。四百多萬兩,她就這么捐了。”
楊文清低著頭,不敢接話。
他只知道,這筆錢,能讓西北軍無數戰死英魂的家眷,得到一絲慰藉。
“三百八十萬兩,一文都不能少,全部撥付下去。”
梁正合上賬冊,語氣不容置喙,“至于剩下的三十萬兩……就充入朕的內帑吧。最近宮里開銷也大。”
楊文清:“……”
他就知道。
國庫再滿,也填不滿陛下的私房錢匣子。
正說著,殿外太監通傳:“啟稟陛下,京兆府尹秦安,求見。”
“宣。”
很快,瘦得像根竹竿的秦安,揣著一顆七上八下的心,小碎步挪了進來,噗通一聲跪倒在地。
“臣,京兆府尹秦安,叩見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起來吧。”
梁正的聲音恢復了帝王的威嚴,“何事?”
秦安戰戰兢兢地起身,雙手將整理好的卷宗高高舉過頭頂。
“啟稟陛下,此乃百工坊管事吳德,私設公堂,濫用私刑,強霸人妻,貪墨公款一案。人犯及一干同伙均已招供,畫押俱全。”
“只是此案牽涉……牽涉承恩伯府,案犯吳德是承恩伯的外甥,還牽扯百工坊新主人姬家大小姐。”
“臣,臣愚鈍,不敢擅自判決,特請陛下圣裁!”
他把“承恩伯府”四個字咬得極重,生怕皇帝聽不見。
梁正的眉頭幾不可見地蹙了一下。
又是承恩伯府,又是姬家丫頭!
隨即微微頷首,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