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汗瞬間浸透了他的后背,一股徹骨的寒意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
他完了。
司家,也完了。
看著司柏良那張終于浮現出恐懼的臉,儲禮眼中的暴戾緩緩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死寂的冰冷。
他緩緩整理了一下自己微亂的衣襟,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地上那灘爛泥。
“司柏良,你不是廢物。”
儲禮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一種讓人毛骨悚然的平靜。
“廢物尚且能回收利用。”
“你……”他頓了頓,一字一句地宣判道,“是災星。”
他抬起腳,用鞋尖輕輕點了點司柏良的額頭,仿佛在觸碰什么骯臟的東西。
“本皇子的大計,因你而毀。”
“你說,你這條賤命,還有你司家上上下下百十口人,該怎么賠?”
儲禮的聲音不重,卻像一把淬了毒的冰錐,一字一字釘進司柏良的耳膜里。
司柏良渾身劇烈一顫,如遭雷擊。
賠?怎么賠?用命賠嗎?
不,他不想死!
他爹還躺在床上人事不省,他司家百十口人的性命,全都系在他一個人的身上!
一股強烈的求生欲瞬間壓過了滿心的屈辱和身體的劇痛。
腦子從未有過的清明,飛速地轉動起來。
完了嗎?不,還沒有!
一定還有辦法!姬明玥……對,姬明玥!
“殿下!”
司柏良猛地撲過去,顧不上被踢裂的肋骨傳來鉆心的疼,死死抱住儲禮那只金線繡龍的靴子。
將那張腫脹流血的臉貼在冰冷的地面上。
“殿下,事情還有轉機!還有!”
儲禮厭惡地想把腳抽出來,卻被他抱得死緊。
“轉機?”
儲禮冷笑,腳尖用力碾了碾他的手背,“你這頭蠢豬還能有什么轉機?”
“是姬明玥!”
司柏良語速極快地喊道,“殿下,您信我!今天這一切,都是姬明玥那個賤人欲擒故縱的把戲!她是在報復我,是因愛生恨啊!”
他仰起頭,涕淚橫流的臉因為激動而扭曲著:“她愛我入骨!為了嫁給我,她不惜跟她那個視她如命的師父決裂!”
“您想想,這是何等的深情?她怎么可能說不愛就不愛了!”
“還有,殿下,您忘了?之前您急需糧草,臣前后四次找她籌措,她哪一次不是二話不說,傾囊相助?”
“她要是對我沒情,能這么幫我?能這么幫您嗎?”
“她今天這么鬧,不過是氣我娶了仙兒,她心里不痛快,故意鬧大,就是想讓我難堪,想讓我去求她!”
“女人嘛,不都這樣?耍點小性子,要人哄著捧著!”
司柏良越說越覺得就是這么回事,他強行為自己的愚蠢找到了一個完美的借口。
也為自己找到了一條活路。
看著儲禮,眼神里透出一股瘋魔般的肯定。
“她就是想看我低頭!只要我回頭去求她,她一定會回心轉意的!她離不開我!”
儲禮靜靜地聽著,眼中的殺意緩緩收斂,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看穿一切的譏誚。
像是聽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話,胸膛微微起伏,發出一陣低沉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笑聲。
“呵……呵呵……”
他終于抽回了自己的腳,蹲下身,像看一只臭蟲一樣看著司柏良。
“因愛生恨?司柏良,你這豬腦子里,除了這些男歡女愛,還裝得下別的東西嗎?”
儲禮的聲音里滿是毫不掩飾的鄙夷。
可他心里卻也不得不承認,司柏良這個蠢貨,似乎歪打正著地說對了一點。
姬明玥之前對他的癡迷,整個東明有目共睹。
一個女人能為個男人做到那份上,那份執念,當真能說斷就斷?
或許……這頭蠢豬,還有最后一點利用的價值。
司柏良敏銳地捕捉到了儲禮眼中那一閃而逝的動搖,他知道,自己賭對了一半!
他立刻趁熱打鐵,思路變得更加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