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日,寅時三刻。
竹心齋內,燭火徹夜未熄。
所有人都留在這里——紀懷廉、夏含章、蘇慕云、薛靈,連謝慶遙也在丑時悄然趕到。他們或坐或站,目光都凝在榻上那個沉睡的身影上。
薛靈說過:只要不超過七日醒來,便無事。
如今,已是第七日。
若今日再不醒……
沒有人敢往下想。
陳府醫每隔半個時辰診一次脈,每次診完都搖頭——脈象依然平穩,傷口愈合良好,可人,就是不醒。
“這……這已經超出了醫理范疇。”陳府醫額上冒汗,“老夫行醫四十載,從未見過如此情形。”
夏含章緊緊握著青羅的手,指尖冰涼。
“青青,”夏含章低聲呢喃,聲音哽咽,“你答應過我的,要幫我把夏家的冤屈洗清,要陪著我平安長大……你不能食……”
蘇慕云此刻臉色蒼白,雙唇緊抿。
紀懷廉站在窗邊,背對眾人,望著窗外漸亮的天色。
已經第七日了。
她若再不醒……
他閉上眼,強迫自己不去想那個可能。
謝慶遙坐在外間,他的目光穿過虛掩的門,落在里間榻上。
時間,在死寂中一點點流逝。
辰時,天色大亮,榻上的依然沒有動靜。
薛靈跌坐榻前,面色慘白。
就在這時,一聲尖利的叫聲從青羅的口中發出“我不聽……滾……你滾啊……”
竹心齋內瞬間落針可聞。
另一個世界,晨光同樣灑滿窗臺。
夏青睡了一個難得的好覺——沒有夢境,沒有那些光怪陸離的畫面,只是一夜沉眠,醒來時神清氣爽。
她伸了個懶腰,換好衣服走到客廳。今天該去上班了。
媽媽已經買好早餐回來,塑料袋里裝著豆漿油條,香氣撲鼻。
“青青醒啦?快來吃早餐。”媽媽笑盈盈地說,“對了,秦教授又來找你了,在門口等著呢。”
夏青一怔:“秦教授?”
“就是上次留紙條的那個老人家。”母親打開門,“秦教授,您進來坐。”
一個穿著中山裝的老人緩步走進來。
夏青轉頭看去——
看清那張臉的瞬間,她腦中“轟”地一聲炸開了。
那是……
那是破廟里老僧的臉!
一樣的眉眼,一樣的皺紋,一樣的……那雙洞悉一切的眼睛!
“你——”夏青渾身血液都涼了。
秦教授看著她,眼中滿是憂傷:“夏青,你該醒了。”
“不……”夏青后退一步,聲音發顫,“你……你不是教授……你是騙子……”
媽媽愣住了:“青青,你怎么了?這是秦教授啊……”
“他不是!”夏青尖叫起來,雙手用力去推秦教授,“滾出去!你給我滾出去!”
秦教授身形紋絲不動。
“夏青,”他的聲音蒼老而平靜,“這不是你的世界,只是你的心魔夢境。你再不醒,就真的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