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竹心齋的庭院里,陽光刺眼。他抬頭望天,那片湛藍,和青羅說的“三亞的海真藍”,是不是一樣的顏色?
他不知道。
“王爺。”
身后傳來夏含章的聲音。
紀懷廉沒有回頭:“她跟你提過那個世界,是嗎?”
夏含章沉默片刻,低聲道:“提過一些。”
“那是個怎樣的世界?”
夏含章走到他身側,望著天空,緩緩道:“青羅姐姐說,那里女子可以和男子一樣讀書,可以做官,可以經商。可以自由出門,和朋友玩到深夜。那里有會飛的鐵鳥,有日行千里的鐵盒子,有不用點火就能亮的光……她說,那里的人活得自由自在。”
自由自在。
紀懷廉咀嚼著這四個字。
在這里,在京城,在這座王府里,沒有人能自由自在。包括他,包括青羅,包括所有人。
“她說她必須回去。”夏含章的聲音有些哽咽,“只有查清夏家舊案,她才能回去。”
她頓了頓,“但我也不想她走。王爺,青羅姐姐對我有救命之恩,這些年,她像親姐姐一樣護著我。我……我希望她留下。”
可希望有什么用?
那個世界有她的母親,有她的朋友,有她熟悉的一切。
這里有什么?
只有陰謀,殺戮,和未雪的沉冤。
紀懷廉閉上眼。
他想起青羅墜崖那次,她設計假死,說要改變身份。當時他以為她是為了避禍,為了查案。
現在想來,或許從一開始,她就沒打算在這里久留。
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回去。
“王爺,”夏含章輕聲道,“如果……如果青羅姐姐真的要走,您會攔她嗎?”
紀懷廉沒有回答。
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此刻聽著她在夢里重溫那個世界的美好,他的心像被鈍刀一刀刀地割。
酉時,暮色四合。
青羅的囈語漸漸停了,她又沉入了深眠。
陳府醫再次診脈,搖頭嘆息:“脈象無礙,但就是醒不來。像是……像是她自己不愿醒。”
不愿醒。
這三個字,像三根冰錐,刺進每個人心里。
她在那個世界太快樂了,所以不愿回到這個滿目瘡痍的現實。
紀懷廉坐在床邊,看著青羅安靜的睡顏。
燭火在她臉上跳躍,投下長長的睫毛陰影。她的嘴角依然微微上揚,像是在做一個甜美的夢。
他伸出手,輕輕撫過她的臉頰。
冰涼。
“青青,”他低聲道,聲音沙啞,“如果你真的那么想回去……等你好了,我幫你。”
床榻上的人,依然沉睡。
窗外,月上中天。
而這場漫長的夢,不知何時才能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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