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心齋內。
青羅關上門,長長舒了口氣。
薛靈低聲道:“姐姐,王爺他……”
“無妨。”青羅擺手,“他沒起疑。”
她走到妝臺前坐下,開始卸妝。銅鏡中映出她的臉,方才在紀懷廉面前那副平靜無波的模樣已經褪去,眼中露出幾分疲憊。
“美人姐姐那邊可安排妥當了?”她問。
“安排好了。”薛靈道,“明日辰時,城隍廟前見。侯爺那邊……雖然說了讓美人姐姐暫緩見面,但她惦記著姐姐,實在等不及。”
青羅聞,唇角微彎。
是了,這才是夏含章。
那個看似溫婉,實則執拗的少女。她又如何不想她?
今日阿章依偎在她肩頭,輕輕在耳邊喚她姐姐,在永王府中凍成的冰,便在那一喚中,全都碎裂融化了。
便是這寒冷的深夜,亦覺周身溫暖。
“蘇三爺呢?”她又問。
“蘇三爺已到京郊,明日廟會過后,便會進城。”薛靈道,“乘風驛的茶樓已布置妥當,隨時可以開張。”
青羅點頭“王爺知我與蘇三有舊,定也不會阻我去蘇三新開的茶樓坐坐。那時阿章與我便可約去茶樓,不會引人懷疑。”
想到那時,又如這幾年一般,可以三人在一處了,心里說不出的歡喜,要是陳延年也來了,便更好了。
一切都在按計劃進行。
風信子、乘風驛、夏含章、蘇慕云……這些她親手布下的暗棋,如今都已就位。
她卸下最后一件首飾,忽然想起什么,問道:“王爺今夜入宮,可有什么事?”
薛靈猶豫片刻,還是如實道:“甲三說……太子要給王爺做媒。”
青羅手中動作一頓:“做媒?”
“是。太子妃娘家表妹,安陽侯府的嫡女。”薛靈低聲道,“王爺以閉門思過為由暫拒了,但太子似乎沒放棄。”
青羅沉默。
安陽侯府……那是姚家的姻親。
太子這一手,既是拉攏,也是監視。
若紀懷廉真娶了安陽侯的女兒,就等于將姚家的眼線光明正大地迎進永王府。
好算計。
“王爺如何應對?”她問。
“王爺表面應承,但聽甲三說,王爺回府后臉色不太好。”薛靈道,“想來也是不愿的。”
青羅看著鏡中的自己,眼中閃過深思。
紀懷廉不愿,但能拒絕多久?
他是皇子,婚事從來不由自己做主。若太子執意,皇后施壓,乾元帝點頭……這樁婚事,怕是非成不可。
到那時,永王府將徹底淪為太子與姚家的棋盤。
而她這個“得寵”的侍妾,又會是什么下場?
青羅閉了閉眼。
不行。
她不能讓這件事發生。
倒不是為了紀懷廉,而是為了她自己——若永王府被姚家安插了眼線,她查案的路將更加艱難,甚至可能危及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