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側目看她。月光下,她的臉半明半暗,那雙眼睛亮得驚人,滿是興致盎然的神情——仿佛遇見了極有趣的事。
紀懷廉一時竟不知說什么好。
今日,似與往日不同,與初入府時那個沉穩疏離的羅青判若兩人,甚至和冷靜自持的青青也不盡相同。
“這是好玩的事嗎?”他忍不住問。
青羅抬眼看他,眼中笑意盈盈:“王爺覺得不好玩?”
她忽然將聲音提高了些,嬌而不膩,恰好能讓不遠處跟隨的侍女們聽見:
“王爺,妾明日想去云裳閣裁身新衣裳……要最時興的料子,繡最新的花樣。”
這轉折來得突然,紀懷廉愣了一瞬,隨即會意,柔聲應道:“好,本王明日陪你。”
青羅似喜似嗔,又貼近了些:
“那……王爺今晚來妾屋里嗎?”
這話問得直白,紀懷廉竟覺臉有些發燙。
這戲……還要這么演的嗎?
他僵著身子,好半晌才找回聲音,低低“嗯”了一聲。
青羅滿意地笑了,挽著他的手繼續散步。
晚間,竹心齋。
月華端著一盅冰糖燕窩來了青羅房里。
“小娘子,奴婢想著秋日干燥,燉了燕窩給您潤潤。”她聲音溫柔,舉止恭順,目光卻不時飄向坐在窗邊的紀懷廉。
青羅接過燕窩,笑道:“有勞月華姑姑了。”
她慢慢吃著,月華便侍立在一旁,時而替她整理妝臺,時而調整燭臺位置——總之,就是不走。
紀懷廉坐在窗邊看書,看似專注,實則一個字也沒看進去。
這戲……還要演到什么時候?
終于,青羅吃完了燕窩,月華又端來水給她凈手。一套流程做完,月華才柔聲道:“王爺,小娘子,時辰不早了,奴婢伺候二位安歇?”
青羅看了紀懷廉一眼,眼中閃過笑意:“好。”
月華上前,替二人放下床帳,整理被褥,每一個動作都細致周到,卻也拖拖拉拉。
直到實在沒什么可做的了,她才躬身退下:“奴婢就在外間候著,王爺、小娘子若有吩咐,喚一聲便是。”
門輕輕合上。
屋內靜了下來。
青羅豎起耳朵,聽著門外的動靜。月華的腳步聲并未遠去,而是在外間輕輕走動,似是收拾東西。
她等了一會兒,忽然輕咳一聲,揚聲道:“王爺……這帳子好像沒掛好……”
聲音里帶著幾分慵懶。
紀懷廉會意,起身走到床邊,故意弄出些整理帳幔的聲響。
過了一會兒,又傳出青羅嬌柔的聲音道:“王爺……夜深了,歇了吧。”
門外,月華的腳步聲停了一瞬,隨即輕輕遠去。
又等了一刻鐘,確定人走遠了,青羅才輕輕舒了口氣,一翻身坐起,使勁揉了揉臉,輕聲嘆道:
“臺上一分鐘,臺下十年功……我還得再練練。”
她轉過頭看向紀懷廉,見他仍站在床邊,一臉無奈,忍不住“噗嗤”笑出聲來。
紀懷廉看著她那副跳脫活潑的模樣,與平日判若兩人,失笑搖頭:“你……”
青羅沖他眨眨眼:“王爺配合得不錯。”
紀懷廉無奈:“你這戲……打算演到何時?”
“不急。”青羅斂了笑意,眼中閃過思忖:
“皇后派她來的目的,應該不會只是讓你多納一個侍妾……再等等。”
“看她做什么?”紀懷廉問。
“對。”青羅點頭,“給她演王府獨寵于我的戲,她若只是想當侍妾,便只會在你眼前晃。但她若一直盯我不放,那必別有所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