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王府前廳。
青羅站在廳中,看著緩步走來的紀懷廉。
他仍穿著那身月白常服,左臂吊在胸前,臉色蒼白,可那雙桃花眼看到她時,驟然亮了起來。
“你來了。”他聲音里帶著不易察覺的松弛。
青羅微微欠身:“民女青青,見過王爺。”
“免禮。”紀懷廉走到主位坐下,示意她也坐,“路上可順利?”
“順利。”青羅在客位落座,將謝慶遙的安排細細說了一遍,包括讓薛靈留在靖遠侯府的打算。
紀懷廉聽著,面上不動聲色,心中卻是一跳。
她竟將太子那樁丑事也告訴了謝慶遙?
雖說謝慶遙為人正派,與東宮也素無瓜葛,可……她對他的信任,竟如此之深?
這個念頭讓紀懷廉心頭莫名有些不舒服,但他很快壓了下去。眼下不是糾結這個的時候。
“那小道士……”他狀似無意地問,“是什么來歷?你似乎很信他。”
青羅早已想好說辭:“在回徐州的路上遇到的。我借了他的攤子寫信賺點銀錢吃飯,他便一路跟著要我賠錢。到了徐州,我賠了他錢,他又說無家可歸,要認我做個東家。”
她頓了頓,補充道:“我見他輕功極好,人也機靈,也就留下了,這一路也多虧有他。”
紀懷廉一愣寫信賺錢吃飯?是了,從崖上摔入水里,身上的銀票全都浸了水,當時出谷后,他聯系上了丙字組暗衛,可她卻是孤身一人,身無分文。
丙三這個傻的,竟然也不給她偷偷送點銀錢。想到丙三此時還重傷著,也無法與他計較了。
他有些尷尬“竟忘了讓人給你備些銀錢……”
青羅笑笑“無事,再不濟也就是抹把灰當個乞兒,哪有餓死的道理?!”
紀懷廉有些怔住,你這般不計較臉面?
青羅似是知道他在想什么,淡然道“臉面不能當飯吃,活著比什么都重要。”
紀懷廉有些失神。
“薛靈輕功好,后來他帶著我,便快了一日到徐州,也不需太多銀錢。”
紀懷廉微微頷首,心中卻暗自記下——改日定要好好查查這小道士的底細。出現得太巧了,剛好是羅青“死后”、青青出現的時機。
“既如此,便讓他在謝慶遙那兒待著。”紀懷廉道,“你二人也不宜一起出現,以免引東宮懷疑。靖遠侯府,比王府更安全些。”
青羅點頭。
兩人一時無話。
廳內寂靜,只有窗外偶爾傳來的鳥鳴。
良久,紀懷廉開口:“接下來,你打算以何種身份留在王府?”
青羅早有思量:“侍女便可。既能留在府中,又不會太過惹眼。”
“不妥。”紀懷廉搖頭,“侍女需隨侍左右,難免拋頭露面。你既已露過武功,若被人認出,反倒麻煩。”
他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戲謔:“不如……本王便納你為侍妾?”
青羅沒好氣地瞪他一眼。
紀懷廉笑了,繼續道:“或者,本王向父皇請一道賜婚圣旨,光明正大地娶你過門,如何?”
“王爺這是嫌命長?”青羅忍不住氣笑,“前腳京城還在傳您與男子有染,后腳就請旨娶一個獵戶女——您這是往作死的路上一去不復返了?”
“那又如何?”紀懷廉挑眉,“本王樂意。”
兩人對視一眼,忽然都笑了。數月來壓在心底的陰霾、連日奔波的疲憊、生死一線的驚險……在這一刻,仿佛都隨著這笑聲消散了些許。
笑罷,青羅正色道:“此事不宜操之過急。不如先以客人身份暫居王府,等王爺傷勢好些,再從長計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