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時三刻,涼州城南,廢棄土地廟。
夏含章和趙鐵鷹早已在此等候。廟里點著小小油燈,火光如豆。
“趙叔,哥哥他們……能逃出來么?”夏含章聲音發顫。
趙鐵鷹握緊刀柄:“羅少爺既然選了這條路,就一定有把握?!?
話雖如此,他心中也忐忑。子時行動,如今已過去兩個多時辰,仍無消息。
廟外忽然傳來窸窣聲響。趙鐵鷹立刻吹滅油燈,拔刀護在夏含章身前。
“是我?!鼻嗔_的聲音響起,帶著疲憊。
廟門推開,四個身影跌跌撞撞進來。青羅渾身是土,臉上還有擦傷。夏家三兄弟更狼狽,衣衫破碎,傷痕累累。
“哥哥!”夏含章沖上去。
“沒事?!鼻嗔_擺手,看向趙鐵鷹,“趙叔,追兵可能還會找來。這里不能久留?!?
“去哪兒?”
“瓜州?!鼻嗔_斬釘截鐵,“吳爺是地頭蛇,涼州已不安全。瓜州有韓凌風的商路,能接應我們?!?
她看向夏家三兄弟:“三位,還能走么?”
夏淮南點頭:“能?!?
夏淮西肩上的箭已拔掉,簡單包扎過,雖然臉色蒼白,但眼神堅定:“死不了?!?
最小的夏淮北忽然開口:“羅大哥,謝謝你?!?
這一聲“大哥”,叫得真心實意。
青羅笑了,揉揉他腦袋:“要謝,等安全了再說?,F在,咱們得趕在天亮前出城。”
她從懷中取出幾套粗布衣裳:“換上,扮作販貨的伙計。趙叔,你帶他們從南門出城,我稍后跟上。”
“你不一起?”夏含章急道。
“我得回去一趟?!鼻嗔_眼中閃過冷光,“吳爺敢賣我們,就得付出代價。而且——客棧里,還有咱們的東西。”
最重要的是,計劃變更,時間倉促,那本暗語冊,還有這些日子在涼州布局的所有賬目、人脈記錄,都藏在客棧房間的暗格里。
那些東西,絕不能落入他人之手。
“太危險了!”趙鐵鷹反對。
“所以你們先走。”青羅不容置疑,“若辰時我還未到城南十里亭,你們就別等了,直接去瓜州。”
她看向夏含章:“阿章,聽話?!?
夏含章咬著唇,眼淚在眼眶打轉,卻重重點頭:“我等你。”
黎明前的黑暗最深沉。
五人分作兩路,消失在涼州城的街巷中。
東方,天際已泛起魚肚白。
寅時初刻,平安客棧。
夜色最濃時,青羅如一道影子翻過后院土墻。
落地無聲,伏身墻角陰影中,目光掃過整個后院。
馬廄旁那個新雇的伙計不見了。
但她知道,人沒走——墻角柴堆后,有極輕微的呼吸聲;二樓她房間的窗下,檐角陰影里,藏著個人。
暗處的眼線,果然在守株待兔。
青羅屏息,從懷中摸出兩顆石子——是戈壁灘上撿的卵石,渾圓光滑。她手腕一抖,石子破空而出!
“啪!啪!”
一顆打在柴堆上,一顆打在檐角瓦片上。
聲響不大,但在寂靜的夜里格外清晰。柴堆后那人立刻探頭,檐角那人也微微一動——就這一動,暴露了位置。
青羅等的就是這一刻。
她如貍貓般竄出,不走向客棧正門,反而沖向馬廄旁的側墻。
那里有一道裂縫,是前兩日她觀察好的——能通往后廚,再從后廚的通風口爬上二樓。
裂縫狹窄,青羅側身擠入。墻內是堆積的雜物和霉味,她憑著記憶摸到后廚-->>門,輕推——門沒閂。
廚房里漆黑一片,只有灶膛里余燼的微光。青羅摸到灶臺旁,抬頭,上方正是通風口的木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