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時,兩人再次來到悅來酒樓。
酒樓已打烊,只后院還亮著燈。青羅帶著夏含章繞到后巷,見院墻不高,便讓夏含章踩著她肩膀先上。
夏含章翻上墻頭,伏身觀察。后院廂房里人影晃動,似有五六人。
她朝下點點頭,青羅也翻身上墻。兩人伏在墻頭,靜靜聽著廂房里的動靜。
“……楚運那老東西,仗著是總舵派來的,處處壓我們一頭。”是刀疤臉的聲音,“這次糧道的事,明明說好三七分,他非要五五。真當洛陽分堂是他一個人的?”
另一個聲音道:“大哥,楚運畢竟是堂主,咱們硬碰怕是不妥。”
“堂主怎么了?”刀疤臉冷哼,“別忘了,京城那位爺可答應過,只要咱們把洛陽的糧道控住,往后……”
話音突然壓低。
青羅凝神細聽,只斷續聽到幾個詞:“漕幫……換天……京城支持……”
她心中震動。有人要借漕幫在洛陽的勢力,謀劃更大的事。
正想著,廂房門忽然開了。
一人走出來小解,抬頭時正好看見墻頭黑影。
“誰?!”他大喝一聲。
青羅一把拉起夏含章:“走!”
兩人跳下墻頭,朝巷口狂奔。身后腳步聲急追,還不止一人。
“分頭跑!”青羅推了夏含章一把,“客棧匯合!”
夏含章咬牙鉆進另一條小巷。青羅則繼續前沖,將追兵引開。
她跑得極快,專挑狹窄巷道,借地形甩開距離。但身后那人顯然熟悉道路,緊追不舍。
轉過一個拐角,青羅忽然停下——前面是死胡同。
身后腳步聲已近。她深吸一口氣,拔出短刃,反握在手。
黑影沖進胡同,正是刀疤臉。他見青羅孤身一人,獰笑道:“跑啊?怎么不跑了?”
青羅不答,目光掃過他身后——只他一人,其他追兵還沒到。
“誰派你來的?”刀疤臉逼近,“是不是楚運那老東西?”
青羅依然沉默,身體微躬,做好迎擊準備。
刀疤臉失去耐心,撲了上來。他出手狠辣,直取青羅咽喉——是要下死手。
青羅側身躲過,短刃斜刺他肋下。刀疤臉反應極快,回手格擋。兩刃相擊,迸出火星。
幾個回合下來,青羅漸感吃力。對方力氣遠大于她,招式雖糙但經驗老道。這樣下去,她撐不了多久。
正危急時,胡同口忽然傳來一聲:“住手!”
是夏含章的聲音。她不知何時繞了回來,手里舉著個陶罐。
刀疤臉一愣,夏含章已將陶罐砸在地上——罐里裝的不知是什么粉末,散開彌漫,嗆得人睜不開眼。
青羅趁機前沖,短刃抵在刀疤臉頸側:“別動。”
刀疤臉僵住。
胡同外傳來更多腳步聲——是其他追兵到了。
青羅心念急轉,壓低聲音在刀疤臉耳邊道:“告訴你們背后的人,洛陽這盤棋,不是誰都能下的。想動糧道,先問過韓凌風。”
刀疤臉渾身一震:“你、你怎么知道……”
青羅不答,短刃微壓,在他頸側劃出一道血痕,隨即松手后撤,與夏含章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追兵趕到時,只看見刀疤臉捂著脖子,臉色慘白地站在原地。
“大哥,人呢?”
刀疤臉看著兩人消失的方向,眼中驚疑不定。許久,才嘶聲道:“回去……立刻傳信!”
夜色深沉,青羅與夏含章在巷弄間穿行,終于甩脫追兵,回到客棧。
關上門,兩人背靠門板,大口喘氣。
“你最后那句話……”夏含章聲音發顫,“是故意說的?”
“是。”青羅平復呼吸,“韓凌風在江北名頭響,提他的名字,能讓他們忌憚三分。”
“可這樣會不會……”
“會。”青羅點頭,“會讓他們更想查清咱們的底細。但沒辦法,剛才那種情況,不鎮住他們,咱們脫不了身。”
她走到窗邊,推開一條縫,望向夜色中的洛陽城。
這座看似平靜的東都,暗地里早已暗流洶涌。漕幫內斗,京城勢力介入漕幫,糧道爭奪……而她們,無意中撞進了漩渦中心。
青羅輕聲道,“明天一早,必須離開洛陽。”
“不設棧點了?”
“設,但不是現在。”青羅關窗,“咱們得先退一步,看清局勢再說。”
她附在夏含章耳邊,輕聲道“咱們此行真正的目的,是涼州。貨棧一事,已有聯營之法,韓凌風和蘇三自會妥善辦成。”
夏含章一怔,隨即便已回神。
遠處傳來打更聲,悠長而蒼涼。
寅時了。
天快亮了,但黎明前的黑暗,往往最為深沉。
喜歡絳帳謀請大家收藏:()絳帳謀
.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