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悅的聲音并不高,卻如同帶著千鈞重量,清晰地壓在每個鮫人心頭。她依舊維持著引導祖氣的姿勢,金光流淌在她與東方敖燼之間,將她映照得如同執掌生息的神只。那左銀右金的異色瞳眸掃過之處,無人敢與之對視,尤其是那威長老化作的小小人魚尸體,更是無聲地訴說著反抗的代價。
墨鰭與石甲兩位長老臉色變幻不定,最終,還是墨鰭長老深吸一口氣,上前一步,對著林悅微微躬身,姿態放得極低:“尊者……請問。”
形勢比人強,那威的前車之鑒就在眼前,林悅展現出的絕對實力和掌控此地傳承的威能,讓他們生不出任何反抗之心。更何況,他們本就與那威理念不合。
林悅目光冰冷:“第一,‘梧桐神木’之心,為何會在你們鮫人族手中?赤瞳前輩所,是你們的管理獸人偷走的,是否屬實?”
墨鰭長老臉上露出一絲苦澀,與石甲對視一眼,才艱澀開口道:“此事……關乎我族隱秘。那‘梧桐神木’之心,確實……并非我族正統所得。據族中只有長老才能翻閱的秘卷記載,大約三百年前,當時的……大祭司,也就是如今的管理者大人,從外帶回此物,聲稱是深海孕育的奇珍,能助我族繁榮。至于其真正來歷……我們也是直到此次遺址開啟,聽到尊駕與那威的對話,才有所猜測……”
他這話說得含糊,但意思已經很明顯,間接承認了“偷盜”的可能性,并將主要責任推給了那位神秘的“管理者大人”和大祭司。
林悅冷哼一聲,不置可否,繼續問道:“第二,你們口中的‘管理者大人’,究竟是誰?他現在何處?”
這次是石甲長老悶聲開口,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敬畏與恐懼:“管理者大人……是我鮫人族至高無上的存在,也是這片東方海域,乃至更廣闊區域的規則守護者。他……他常年居于‘深淵王庭’,那是連我等長老都輕易不得踏足的禁地。他的名諱……我們不敢直呼。”
深淵王庭?規則守護者?林悅記下了這兩個關鍵詞。看來,這位“管理者”在鮫人族的地位極高,實力也定然深不可測。
“第三,”林悅的目光轉向地上那威所化的小小人魚,“他之前為何執意要打斷傳承,甚至不惜以身犯險?你們鮫人族進入這遺址,真正的目的,除了這遺址里的寶物,還有什么?”
墨鰭長老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權衡,最終咬了咬牙,說道:“那威……他一直是管理者大人和大祭司的堅定擁護者。我們進入遺址,明面上是為了尋找失落的神石碎片,鞏固海眼封印。但……根據那威之前透露的只片語,似乎……管理者大人更想掌控這處神雌獸遺址,獲取其中的核心傳承,尤其是……能夠引動和操控祖氣的方法。”
他看了一眼被金色祖氣包裹的東方敖燼,意思不而喻。掌控祖氣,或許就能間接掌控強大的龍族,或者其他上古血脈!
“至于他為何拼命阻止您……”墨鰭長老臉上露出一絲復雜,“或許,是害怕您獲得傳承后,會威脅到管理者大人的計劃,甚至……掀開當年‘梧桐神木’之心的舊事。”
線索漸漸串聯起來。一個為了力量和控制欲,不惜偷盜、謀劃的存在形象,在林悅心中逐漸清晰。
就在這時,被磅礴祖氣滋養的東方敖燼,發出一聲極其微弱、卻清晰可聞的悶哼。他長長的睫毛顫動了幾下,緩緩地、艱難地睜開了眼睛。
那雙曾經璀璨如今卻帶著虛弱與迷茫的金眸,首先對上的,便是林悅那雙充滿了擔憂、喜悅與如釋重負的異色瞳眸。
“……悅……悅?”他的聲音沙啞干澀,幾乎微不可聞,卻帶著難以置信的驚喜與確認。
“東方!”林悅心中一酸,一直強行維持的冷靜幾乎潰散,她很想立刻撲過去,但依舊記得維持著祖氣的引導,“你感覺怎么樣?別亂動,祖氣還在修復你的身體。”
東方敖燼努力牽動嘴角,想給她一個安撫的笑容,卻顯得有些無力。他環顧四周,看到雷朔、石巖、玄墨關切的目光,看到星瀾,也看到了周圍劍拔弩張的鮫人和地上那威的尸體,金眸中瞬間恢復了往日的銳利與冷靜,雖然虛弱,但那屬于五爪金龍的威嚴已然回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