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回溯到那場慘烈的部落保衛戰。
當黑衣獸人(老三雷朔)那致命的一擊,裹挾著撕裂一切的暗影力量,悍然再次襲向因維持幻境而脫力、無法動彈的小人魚星瀾時,一道身影比思維更快!
是啟明!
他甚至來不及發出任何聲音,只是憑借本能,用自己傷痕累累的身體,猛地撞開了星瀾,將那記本應落在他身上的恐怖攻擊,盡數承受!
“噗——!”
鮮血如同怒放的紅梅,在冰冷的空氣中潑灑。啟明甚至能聽到自己骨頭碎裂的聲響,五臟六腑仿佛都被震碎。他像一片殘破的落葉,被巨大的力量狠狠摜在地上,濺起一片雪塵。意識在瞬間就被無邊的黑暗和劇痛吞噬,最后映入眼簾的,是星瀾那雙驟然縮緊、寫滿了驚恐與難以置信的碧藍眼眸。
“啟明——!”
星瀾發出撕心裂肺的、帶著獨特節奏的尖嘯,那是人魚族只有在極度悲慟時才會發出的聲音。
他看著那個總是笨拙地試圖照顧他、會因為他一個簡單的回應而偷偷驕傲開心、會耐心教他獸人語、會每天雷打不動為他更換清水的雄性,此刻為了他,像一具破敗的玩偶般倒在血泊里,氣息微弱得幾乎感知不到。
那一瞬間,過往的片段如同潮水般沖擊著他的腦海——
同行的獸人因為之前的幻境對他避不可及時,他別扭地遞給他一顆最甜的果子,嘴上卻說著“只是順手”;
因為沒有獸人聽的懂人魚語,自己只能獨自吐著泡泡時,他笨拙地學著人魚的節奏,試圖和她交流,唱出的調子卻七歪八扭;
他因為林悅和司溟雄性一直說話句話而暗自生悶氣,被自己發現后惱怒耳根通紅時,也不會忘記為自己艱難找水源更換清水;
回到部落初時,部落族人因為好奇天天過來觀看自己議論自己,幼崽因為害怕而拿石頭砸自己“家”時,他用林悅的名號命令部落族人離開,并把石頭扔回到幼崽身上,他在寒冷的夜里,悄悄把自己的獸皮蓋在他棲身的容器外……
還有他擋在自己身前時,那毫不猶豫、義無反顧的背影……
不行!他不能死!
一股從未有過的強烈意志從星瀾心底爆發!他看著再次舉起利爪、準備徹底了結啟明的黑衣獸人,眼中閃過決絕的光芒。
常規的治療已經來不及了!啟明的傷勢太重,生機正在飛速流逝,甚至連靈魂都開始不穩,瀕臨潰散!
只有一個辦法——進入他的識海深處,在那意識徹底湮滅之前,找到他,喚醒他,將他的靈魂重新錨定!這是人魚族秘傳的、極其兇險的禁術,以自身精魂為引,深入他人瀕死的意識之海,稍有不慎,施術者自己的靈魂也會被一同拖入永恒的沉淪,甚至……需要以自身靈魂本源為代價,去填補對方靈魂的缺口,也就是……以命換命!
沒有時間猶豫了!
星瀾猛地咬破自己的舌尖,一滴蘊含著濃郁生命本源和靈魂力量的淡藍色精血沁出。他雙手急速結印,周身蕩漾起比之前施展幻境時更加深邃、更加不顧一切的藍色光暈。那光暈不再柔和,而是帶著一種燃燒般的熾烈!
他無視了外界的一切,無視了再次襲來的攻擊,眼中只有地上氣息奄奄的啟明。他將自己的額頭,輕輕抵在了啟明冰冷的額頭上。
“以吾之魂,為汝引路……”
空靈而古老的吟唱響起,帶著一種獻祭般的悲壯。星瀾的意識,化作一道纖細卻堅定的藍色流光,悍然沖入了啟明那一片混亂、正在不斷崩塌的識海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