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篝火噼啪作響,映照著營地中一張張疲憊而驚惶的臉。
經(jīng)過白天的慘烈廝殺,原本近百人的商隊,如今只剩下不足四十人,且大半帶傷,空氣中彌漫著濃郁的血腥味和草藥味,壓抑的啜泣聲偶爾響起,更添幾分凄涼。
林凡盤膝坐在一輛破損的馬車旁,雙目微閉,全力運轉(zhuǎn)著被“回春蘊靈丹”藥力滋養(yǎng)的《引氣訣》。道碑依舊沉寂,無法輔助推演,他只能依靠最基礎(chǔ)的法門,如同蝸牛爬行般,一絲絲地汲取著天地間稀薄的靈氣,修補著那千瘡百孔的經(jīng)脈。
過程緩慢而痛苦,如同用最細(xì)的針線縫合碎裂的瓷器。但林凡的心志早已在無數(shù)次磨難中磨礪得堅如磐石,他忍受著經(jīng)脈傳來的陣陣刺痛,引導(dǎo)著微弱的靈力流遍全身。
趙莽守在他身旁,如同最忠誠的護衛(wèi),盡管他自己也斷了幾根肋骨,只是簡單固定了一下。他那雙銅鈴大眼警惕地掃視著黑暗的四周,生怕那恐怖的玄袍修士去而復(fù)返。
葉姓青年則坐在稍遠(yuǎn)一些的地方,默默擦拭著他那柄已經(jīng)斷裂的長劍,眼神深邃,不知在想些什么。他的氣息比林凡要平穩(wěn)許多,顯然傷勢較輕,恢復(fù)得也更快。
不知過了多久,一陣微弱的呻吟聲傳來。
林凡猛地睜開雙眼,看向旁邊平躺著的墨淵。
只見墨淵眼皮顫動了幾下,緩緩睜開了眼睛。初時還有些迷茫,但當(dāng)他看到守在旁邊的林凡,以及感受到林凡身上那若有若無、卻與他自身傳承隱隱共鳴的奇異道韻時,眼中瞬間爆發(fā)出激動之色,掙扎著想要坐起來。
“前輩,您傷勢未愈,切莫妄動。”林凡連忙伸手虛按,示意他躺好。
“小友……老朽……慚愧……”墨淵聲音依舊沙啞虛弱,但比之前好了不少,他看著林凡,眼神復(fù)雜,有感激,有欣慰,更有一種沉甸甸的托付之意,“多謝小友……救命之恩。”
“前輩重了,若非前輩拼死抵擋,我等早已殞命。”林凡搖頭,語氣誠懇,隨即切入正題,“前輩,您之前提到的‘星隕閣’、‘守碑人’,還有那‘天機閣’……”
墨淵聞,臉上掠過一絲深深的忌憚與恨意,他深吸一口氣,仿佛在積蓄力量,緩緩開口道:“此事……說來話長。小友,你既已得‘萬衍道碑’認(rèn)可,便不算外人,有些秘辛,也是時候讓你知曉了。”
“萬衍道碑?”林凡心中一動,這是他第一次知曉腦海中那神秘道碑的真名。
“不錯。”墨淵眼中流露出追憶與崇敬之色,“‘萬衍道碑’,乃我星隕閣鎮(zhèn)閣至寶,傳說乃開天辟地之初,承載萬道本源的一塊混沌奇石所化,擁有推演萬物、洞悉法則的無上偉力。上古時期,我星隕閣憑借道碑,執(zhí)掌周天星辰,統(tǒng)御萬界靈機,乃是諸天萬域中最頂尖的道統(tǒng)之一。”
他的話語帶著一種古老而蒼茫的氣息,將林凡、趙莽,乃至側(cè)耳傾聽的葉姓青年,都帶入了一個恢弘浩瀚的傳說時代。
“然而,盛極必衰。”墨淵的聲音低沉下去,帶著無盡的痛楚,“不知從何時起,一個名為‘天機閣’的神秘組織悄然崛起。他們自詡為‘命運’的執(zhí)掌者,編織‘因果’,維護所謂的‘天道秩序’。任何超出他們‘劇本’的存在,都被視作‘變數(shù)’,需予以清除……或者說,‘修正’。”
“我星隕閣,憑借萬衍道碑,能窺探天機,演化無窮可能,本身就成了最大的‘變數(shù)’之一。更重要的是,道碑的存在,似乎觸及了‘天機閣’賴以維系其統(tǒng)治的某種核心禁忌……”
“于是,災(zāi)劫降臨。”墨淵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那是一場精心策劃的陰謀與圍剿……內(nèi)部分裂,外敵入侵……天機閣聯(lián)合了數(shù)個當(dāng)時最強大的勢力,對我星隕閣發(fā)動了滅宗之戰(zhàn)……那一戰(zhàn),星辰隕落,山河崩碎,輝煌了無數(shù)紀(jì)元的星隕閣……一夜之間,化為焦土。”
營地中一片寂靜,只有篝火燃燒的聲音和墨淵那沉重而悲愴的敘述。即便只是聽著描述,林凡也能感受到那場大戰(zhàn)的慘烈與絕望。
“閣主與諸位長老浴血奮戰(zhàn),最終以生命為代價,崩碎了道碑主體,將其核心本源連同通往最終傳承之地——‘星隕秘殿’的星圖路引,送入了無盡虛空,以期留下一線傳承火種。而我‘守碑人’一脈,便是當(dāng)年奉命攜帶部分星圖碎片和道碑投影印記,分散逃離,隱匿身份,世代等待道碑重新?lián)裰鳌⒚氐钪噩F(xiàn)之日的星隕閣殘部。”
墨淵看向林凡,目光灼灼:“無盡歲月過去,我守碑人一脈日漸凋零,傳承斷續(xù),許多同伴都在天機閣無休止的追捕下隕落。老朽本以為……此生無望,沒想到……蒼天有眼,竟讓小友你,得到了道碑本源的認(rèn)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