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嬈輕輕撫摸著念兒沉睡的容顏,小童的眉眼也已初具顧鶴白的輪廓。
但好在外甥肖舅,念兒與她大哥的容顏也頗有相似。
這些年,她說念兒是早逝大哥在外的兒子,誰都不曾懷疑過。
大哥幾年前因病早亡,自己又要保全名聲,念兒自然只能歸到大哥頭上。
孟嬈輕撫念兒圓鼓鼓的臉頰輕嘆一聲。
這一世,終究是娘對不住你。
夢里。
顧鶴白與她嬉笑歡愉的場面,一如當年在孟嬈眼前呈現。
她一時恍惚竟分不清夢境與現實。
正沉淪與顧鶴白柔情蜜意時,再一轉眼,顧鶴白便將他們的定情玉佩狠狠丟在地上。
從至死不渝到反目成仇,她與顧鶴白,此生都不會和解了。
夢魘驚醒。
孟嬈帶著一身冷汗驟然睜眼,夢中種種如過眼云煙,卻在腦中瘋狂作祟。
天光已然大亮,念兒也早早去了書院讀書。
孟嬈眼下帶著青黑,一身疲憊坐起。
這會兒早過了晨起向婆母請安的時辰。
索性都要遲到,孟嬈不緊不慢洗漱梳妝,才遲緩緩去了婆母劉氏的房中。
“兒媳孟嬈,向婆母請安。”
孟嬈行禮時,劉氏已然在漱口,用過了早飯。
她只抬眼睨著孟嬈,片刻便冷冷垂下眼簾。
“如今衍王回京,你這沒心肝的居然還睡得著。”
“也不怕哪天夜里,一把刀子結果了你的性命!”
劉氏語氣平緩,可字句譏諷,分明不滿。
嫁入侯府四年,哪怕孟嬈的父親已從當初的六品小官,一躍為如今三品大臣,劉氏依舊看她不順眼。
左右不過因為她母親是商賈之女,自己從前又與顧鶴白鬧得動靜大了點。
“婆母說笑了,侯府守衛何等森嚴,若真有刀子伸來,咱們娘倆誰也躲不過,您這會兒也說不上風涼話了。”
“您有心思挑我的是非,不如多惦記著世子,我退婚再嫁不丟人,如今他整日宿在一個娼妓處,當心御史臺哪天一道折子參了侯爺,您才知道后悔。”
孟嬈唇角噙著笑,不動聲色就給了劉氏一記大耳刮子。
商賈之女又如何?
如今侯府上下吃穿用度,花的全是她孟嬈的錢。
她在這侯府,腰桿子豎得比侯爺還硬。
這世上,她除了欠顧鶴白與念兒的,誰都不欠,她可吃不得委屈。
劉氏被噎得一哽,瞧著孟嬈那副嬌嬌柔柔,卻理直氣壯甩臉子的模樣。
她跟一拳打在棉花上似的,橫豎撒不了火。
雖說衍王回京大難臨頭,但侯府尚需孟嬈支援……
“少貧嘴,今早的圣旨,皇上設宴慶賀衍王得勝還朝,朝臣親眷一同赴宴,你晚些時候將肆卿從那妖精處捉回來,別遲了。”
孟嬈心里一緊,憋著嘴沉氣。
顧鶴白的慶功宴,主角是他才對。
自己這個曾拋棄他的前未婚妻到了,不是添晦氣嗎?
孟嬈隨口就謅了個借口,想推了這場宮宴。
“兒媳身子不適……”
劉氏瞥她一眼,先于孟嬈開口。
“你當我想叫你去?皇上點名要你赴宴,便是死也得將你抬過去。”
孟嬈心臟驟然一沉,驚慌便如潮水翻江倒海涌來。
皇上點名要她去?
去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