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疆的風雪終究被甩在了身后。
回京的官道平穩,林乾坐在馬車內閉目養神,腦中飛速復盤著北疆之行。衛家的覆滅,太子的成長,鎮海軍的初立,還有衛離那份瘋狂的投名狀,所有棋子都已歸位,推動著他的計劃轟然前行。北疆已定,接下來便是江南。他知道父親林如海在江南所面對的暗流遠比北疆的刀光更為兇險,但他并不擔心。他給了父親王霸之權與開啟海權時代的三張圖紙,他相信父親。
馬車行至通州,巨大的水利工地已然是另一番景象。數萬工匠在他的新法與王熙鳳的鐵腕管理下爆發出驚人的建設熱情,高聳的船閘地基如豐碑般昭示著新時代的降臨。林乾沒有下車,只在路過學堂時聽見窗內傳出的朗朗讀書聲,臉上才露出一絲真正的笑意。這才是他想要的根基。
當巍峨的京城城墻出現在地平線上時,林乾那顆堅硬如鐵的心沒來由地軟了一下。
---
定遠侯府,瀟湘館。
今日的瀟湘館沒有往日的清冷,翠竹下擺著一方小石桌,桌上溫著花茶,還有幾碟秦可卿親手制作的蘇式糕點。
林黛玉靜靜坐著,手里拿著銀簽撥弄香爐中的百合香,臉上帶著前所未有的安寧。一身淺綠衣裙讓她整個人如同雨后初晴的竹林,清新得不染半分塵埃。秦可卿坐在她身旁做著女紅,看著黛玉安然的側臉,眼中滿是溫柔與感激。是這座侯府,是那個遠在北疆的男人,給了她們這份世間難尋的安寧。
“哥哥該回來了吧。”黛玉忽然輕聲說道,聲音里是篤定的陳述。
秦可卿笑了:“妹妹怎么知道?”
“我算著日子呢。”黛玉嘴角勾起一抹淺笑,“北疆的事再大也總有了結的時候。他心里還記掛著我的生辰呢。”
話音剛落,門外便傳來一陣沉穩的腳步聲。
黛玉的眼睛瞬間亮起,光芒勝過星辰。她甚至來不及放下銀簽,便提著裙角如一只歸巢的乳燕,向門口飛奔而去。
當林乾的身影出現在月亮門下時,他看到的就是足以讓他忘卻所有疲憊與殺伐的畫面。他的妹妹正向他奔跑而來,臉上帶著他從未見過的、不含一絲憂愁的燦爛笑容。
他下意識地張開雙臂。
下一刻,一個溫軟馨香的身軀便撞進他的懷里。
“兄長!”那聲音里是無盡的思念、滿心的歡喜,還有藏在最深處的全然依賴。
林乾的心在這一刻被徹底融化。他輕輕拍著妹妹微微顫抖的背脊,嗅著她發間熟悉的竹葉清香。
“我回來了。”
千萬語最終只化作這最簡單的三個字。
他自懷中取出那方早已被他體溫捂熱的絲帕,展開后露出一枚他親手雕琢的、刻著“長寧”二字的長命鎖。
“生辰賀禮,遲了幾天。”他將那枚溫潤的暖玉掛在了黛玉的頸間。
黛玉低頭看著那枚帶著兄長體溫的玉鎖,眼圈沒來由地便紅了。
“不遲。”她搖了搖頭,聲音帶著一絲甜糯的鼻音,“只要兄長回來,便每天都是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