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宴散后,承平帝回到乾安宮,卻沒了往日的睡意。他屏退了所有宮人,獨自坐在窗邊的軟榻上,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茶盞邊緣,眼前總晃過輕衣那副怯生生的模樣——水綠色宮裝下微微瑟縮的肩膀,眼底泛著水汽的哀求,還有聽到徐敬甫呼喊時,像受驚小鹿般逃開的背影。
他活了四十余年,見慣了宮中女子的刻意逢迎,要么是為家族前程步步算計,要么是為爭寵故作嬌柔,卻從未見過這般女子。明明帶著示弱的姿態,眼底卻藏著一絲不肯低頭的韌勁;明明身處絕境,卻沒像菟絲花般攀附,反而在面對“入宮”的誘惑時,選擇了委婉拒絕。
“有趣,真是有趣。”承平帝低聲自語,指尖敲擊著桌面,思緒飄得很遠。
他起身走到書架前,抽出一本兵書,卻一個字也看不進去。腦海里反復回放著與輕衣在回廊上的對話,她那句“民女配不上陛下的垂憐”,明明帶著拒絕,卻讓他更想將人納入懷中——他倒要看看,這看似柔弱的女子,到底能撐多久。
“徐敬甫啊徐敬甫,你倒會藏私,這么個寶貝,竟想獨自占著。”
思緒翻涌間,天快亮時他才勉強合眼,可夢里全是輕衣的身影——有時是她在回廊上快步奔跑的模樣,有時是她垂著頭低聲哀求的模樣,醒來時,褻褲竟濕了一片。
他坐起身,立刻召來昨日派去查探的太監:“查到了嗎?那女子的底細,還有她跟徐敬甫的關系。”
”
很快,關于輕衣的底細被呈到案前——出身普通,原是肖玨未過門的夫人,肖玨北上后,被楚昭以“照顧”之名糾纏,后被徐丞相以‘遠房親戚’的名義接進了府中,府里下人都私下稱她‘小夫人’……短短幾行字,卻把她的處境說得明明白白。
承平帝看著“肖玨未過門的夫人”這幾個字,眼底閃過一絲興味:“難怪徐敬甫藏著掖著,楚昭失魂落魄,連肖玨都把她放在心上……倒是個有本事的姑娘。”
他指尖敲著桌案,忽然笑了:“徐敬甫想把她當私藏,楚昭想把她當慰藉,肖玨想把她當念想……可他們都忘了,這京城,這天下,終究是朕的。”
太監在一旁不敢多,只默默垂首。
承平帝將密報揉在掌心,指節微微泛白,眼底卻透著勢在必得的光:“傳朕旨意,把承歡殿收拾出來,著人按妃位規制布置。”
太監一愣,連忙躬身應道:“是,奴才這就去辦。”
“慢著。”承平帝叫住他,語氣添了幾分冷意,“再去丞相府傳口諭——朕念及徐丞相近日操勞,特準他府中‘遠房侄女’入宮伴駕,也好讓她在宮中沾染些貴氣,替朕分些后宮瑣事。”
這話看似體恤,實則是赤裸裸的搶奪——既沒給徐敬甫拒絕的余地,又用“伴駕”的名義,將輕衣從丞相府徹底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