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膳在這樣微妙的和諧中結束。溫若寒有事先行離開,臨走前拍了拍溫瑜的肩,目光復雜地看了藍氏兄弟一眼,終究沒再說什么。藍啟仁則被魏嬰纏上,追問著“藍氏家規里有沒有不許跟道侶搶食”的條目,氣得吹胡子瞪眼,卻被藍曦臣笑著勸開了。
遠處傳來孟瑤的聲音,說是各仙門的賀禮已清點完畢,請宗主過目。溫瑜應了聲,轉頭對兩人道:“我去處理些事,你們……”
“我與你同去。”藍曦臣溫聲道。
藍忘機也立刻點頭:“我也去。”
早膳后的不夜天漸漸熱鬧起來,各仙門修士往來穿梭,或是籌備返程,或是向溫若寒辭行。藍啟仁被魏嬰纏得沒法,索性拉著藍曦臣論起了雅樂,藍忘機則默默跟在一旁,偶爾在叔父提問時應聲,目光卻總不自覺地飄向溫瑜忙碌的身影。
溫瑜正與孟瑤核對賀禮清單,見藍曦臣尋過來,便笑著揚了揚手中的賬冊:“各世家倒是大方,光玉佩就收了滿滿一箱。”
藍曦臣走近看了看,指尖點過其中一枚墨玉麒麟佩:“這是聶宗主送的,據說原是他胞弟的貼身之物。”他轉頭望向不遠處正被魏嬰拽著比劃劍法的藍忘機,溫聲道,“叔父方才說,下月便是云深不知處聽學的日子,按規矩該回去準備了。”
溫瑜筆尖一頓,抬眸看他:“這就要走?”
“嗯,”藍曦臣點頭,眼底帶著些許不舍,“忘機掌罰,更何況聽學之事關乎各仙門子弟教養,叔父向來重視。”
正說著,藍忘機不知何時走了過來,手里還攥著個油紙包,見溫瑜望過來,便把紙包往她手里一塞,低聲道:“不夜城的桂花糕,你愛吃的。”說完便轉身站到藍曦臣身側,耳尖微微泛紅。
溫瑜打開紙包,清甜的香氣漫開來,她拿起一塊遞到藍忘機嘴邊,見他愣著不動,便笑著往他唇上一送:“嘗嘗?”
藍忘機慌忙張口接住,臉頰瞬間染上緋色,含糊地“唔”了一聲,像是怕被叔父看見,飛快地嚼了兩下便咽了下去。
藍啟仁恰好走過來,見狀輕咳一聲:“成何體統。”話雖嚴厲,眼神卻沒了往日的銳利,只對藍曦臣道,“收拾一下,三日后動身。”
三日后清晨,不夜城的城門外,溫瑜親自送他們登船。魏嬰抱著藍忘機的胳膊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藍湛!我會想你的!等聽學的時候我一定第一個到云深不知處!”
藍忘機面無表情地推開他的臉,卻在轉身看向溫瑜時,眸色柔和了幾分:“我……會給你寫信。”
“我也是。”藍曦臣握住溫瑜的手,“待聽學之事安頓好,我便來接你去姑蘇小住。”
溫瑜點頭,將一個繡著卷云紋的錦囊塞給藍曦臣:“里面是我新配的醒酒藥,忘機若是再沾酒,記得給他用上。”她又看向藍忘機,“掌罰時莫要太嚴苛,仔細傷了自己。”
藍忘機重重“嗯”了一聲,攥緊了袖中早已備好的信紙——上面寫著“聽學期間,每日亥時準點安歇”,原是想叮囑她保重身體,卻終究沒好意思拿出來。
船緩緩駛離碼頭,藍忘機扶著船舷站著,望著岸邊溫瑜的身影越來越小,直到縮成一個紅點,才被藍曦臣輕輕按住肩膀:“走吧,回了姑蘇,便可給她寄信了。”
藍忘機低頭,看著掌心不知何時被指甲掐出的紅痕,輕輕“嗯”了一聲。
船行漸遠,將不夜城的烽火臺拋在身后。藍啟仁站在船頭,望著水霧彌漫的江面,忽然對藍曦臣道:“虞之性子好,你二人要多讓著些忘機,他年紀小,性子又拗。”
藍曦臣笑道:“叔父放心,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