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后希爾維娜那句耳語，比遺忘深淵本身還要冰冷。

它像一根無形的冰錐，瞬間刺穿了肖恩剛剛靠著外掛撐起來的所有偽裝。

甜美？

指路明燈？

他感覺自己不是要去尋找什么圣物，而是主動把自己打包成一份頂級豪華外賣，送給某個沉睡了不知多少萬年的恐怖存在當夜宵！

“哈哈哈！好！好啊！”

龍王奧伯隆的狂笑聲打破了這片凝滯，將肖恩從冰冷的地獄拉回了喧鬧的人間。

他完全沒聽到自己老婆的私房話，全部的注意力，都還沉浸在女婿那神乎其技的第二箭上。

“看見沒有！我女婿就算心平氣和，那也是箭神下凡！”

奧伯隆指著千米外靶心上那支兀自顫動的箭矢，唾沫橫飛地對著周圍的龍族吼道。

“這叫什么？這叫收放自如！想sharen，就射碎你的武器！想炫技，就釘死你的靶心！什么叫強者風范啊？！”

“對對對！”扎拉昂這個頭號迷弟已經徹底瘋了，他手舞足蹈地補充道，“你們剛才看到那陣風了嗎？看到沒有！”

他這么一喊，所有龍都愣了一下，開始回味。

“好像……是有一陣風，就在箭矢快要落地的時候！”

“沒錯！我感覺到了！那陣風來得特別巧，正好把箭往靶心那邊推了一下！”

“我的天！”扎拉昂一拍大腿，用一種發現了宇宙終極真理的語氣，大聲宣布，“這哪里是巧合！這是命運！是風元素都在為姐夫的箭喝彩！連世界本身，都在眷顧著姐夫啊！”

“天命所歸！”

“沒錯！就是天命所歸！”

“凡人的技藝再精湛，又怎么能和命運的寵兒相比！”

龍族們瞬間被這個極具史詩感的解釋點燃了。

他們是活了千百年的魔法生物，對“命運”、“天意”這種玄之又玄的東西，有著超乎尋常的迷信。

在他們看來，肖恩的第一箭是“守護的怒火”，第二箭則是“命運的眷顧”。

兩箭合一，簡直完美詮釋了一個史詩英雄的誕生！

這番話，如同最惡毒的詛咒，一字不差地飄進了已經走到靶場邊緣，正準備狼狽離去的菲尼克斯耳中。

他踉蹌的腳步，停下了。

他那張慘白如紙的臉，緩緩地，僵硬地，轉了過來。

輸給陰謀詭計，他認了。

輸給那違背常理、如同神罰的第一箭，他也認了。

可現在，這些人告訴他，連那看似平平無奇的第二箭，都充滿了“命運的眷顧”？

他看到，伊格瑞絲重新撲到了那個男人懷里，踮起腳尖，送上了一個又一個帶著崇拜與愛意的吻。

他看到，龍王奧伯隆像炫耀自己最珍貴的寶藏一樣，拍著那個男人的肩膀，笑得地動山搖。

他看到，周圍所有的巨龍，都用一種敬畏、狂熱的眼神，注視著那個男人。

而他自己呢？

像個小丑。

一個自以為是的，帶著全部驕傲前來，卻被碾碎了一切，最后連“技藝”都被人歸結為“不敵天命”的可悲小丑。

“天命……”

菲尼克斯的喉嚨里，發出了如同破風箱般的干笑。

“呵呵……呵呵呵……”

他笑了起來，笑聲越來越大，越來越尖銳，充滿了無盡的瘋狂與絕望。

“天命所歸？！”

他猛地抬起頭，那雙碧色的瞳孔里布滿了血絲，死死地盯著被眾人簇擁的肖恩。

“就因為……他能討一個女人的歡心？！”

“就因為……他會耍這些上不得臺面的手段？！”

“我的技藝！我數百年如一日的苦練！在你們眼中！就只是一個襯托他‘天命’的笑話？！”

他的咆哮，凄厲而絕望。

然而，回應他的，只有龍王奧伯隆更加不屑的嗤笑。

“沒錯！就是笑話！”

奧伯隆挖了挖耳朵，輕蔑地說道。

“在我女婿的愛情面前，你那點破爛玩意兒，連個屁都算不上！”

這句話，成了壓垮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

菲尼克斯的身體劇烈地一顫，他眼中的光彩，徹底熄滅了。

他那屬于精靈王子的，最后的驕傲與尊嚴，被奧伯隆這句粗俗無比的話，徹底踩進了泥里，還狠狠地碾了兩腳。

他不再咆哮，也不再質問。

他只是癡癡地看著這一切，嘴里喃喃自語。

“輸了……全都輸了……”

他扔掉了手中那把陪伴他數百年的，如今卻黯淡無光的“星隕”，仿佛扔掉了一件垃圾。

然后，他轉過身，不再是踉蹌，而是像一具被抽走了靈魂的行尸走肉，一步一步，麻木地，走出了龍巢。

每一步，都像是在告別他那曾經光輝璀璨的世界。

肖恩看著菲尼克斯那寫滿了“玩壞了”三個大字的背影，心里毫無波瀾，甚至有點想吐槽。

哥們，心理素質這么差，還學人當反派？

你那叫苦練，我這叫開掛，大家都有光明的未來，何必呢？

“好了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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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王奧伯隆一揮手，像是趕走了一只蒼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