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恩的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

他正襟危坐，在金幣與龍鱗鋪成的床上，感覺自己不是坐在財富之巔，而是坐在審判席上。

對面，是滿眼期待的龍族公主。

那雙熔金般的眸子里水波蕩漾，映著他那張因為“情緒屏蔽”而毫無波瀾的臉。

“sa’kaelna’veroth.”

伊格瑞絲又重復了一遍，聲音輕柔，帶著一絲引導的意味。

來，看著我，跟我念一遍。

這句話在他的腦海里回響，威力不亞于龍王的咆哮。

念，還是不念，這是一個關乎生存的終極問題。

念了，就等于承認了這份沉重到能壓垮山脈的“摯愛”，他還沒做好心理準備。

不念，他毫不懷疑，公主殿下那雙漂亮的眼睛里，下一秒就能蓄滿足以淹沒整個龍巢的淚水。

他的內心正在進行天人交戰，可他的表情，依舊沉靜如水。

伊格瑞絲看他久久不語，那副認真思考的樣子，讓她心底的蜜糖又滿溢了出來。

他一定是在體會這句話的深意！

人類的感情果然是含蓄又深沉的！

“沒關系的，慢慢來。”她善解人意地小聲鼓勵，“這個發音是有點難。”

肖恩內心的小人長舒了一口氣。

感謝公主殿下給了臺階。

他清了清嗓子，決定硬著頭皮嘗試一下，企圖用拙劣的發音蒙混過關。

“薩……咳……卡爾……”

一開口，那古怪的卷舌音和喉嚨里的震顫感就讓他直接破了功，發出的聲音像只被踩了脖子的公鴨。

“噗嗤。”

伊格瑞絲沒忍住，笑了出來。

銀鈴般的笑聲在堆滿財寶的洞窟里回響，她很快又意識到自己的失態，連忙捂住了嘴，但那雙彎成月牙的眼睛里滿是藏不住的笑意。

“哎呀，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笑你！”

她一邊道歉，一邊挪了挪身子，湊得更近了。

兩人的膝蓋幾乎碰在了一起。

一股淡淡的、仿佛是某種異界花朵混合著陽光的香氣，更加清晰地鉆入肖恩的鼻腔。

“你的嘴型不對啦！”

伊格瑞絲伸出纖長的食指，動作自然地，輕輕點在了肖恩的嘴唇上。

指尖柔軟微涼的觸感，讓肖恩的身體猛地一僵。

他感覺自己被觸碰的地方，仿佛有一道微弱的電流竄過，讓他半邊身子都麻了。

“你看，‘sa’這個音，嘴巴要張開一點，舌尖要輕輕抵住牙齒……”

她靠得極近，那張毫無瑕疵的絕美臉龐就在他的眼前放大，他甚至能看清她金色瞳孔中，那個呆若木雞的自己。

溫熱的呼吸拂過他的臉頰。

“來，跟著我，啊——”

她示范著，微微張開櫻色的唇。

肖恩感覺自己的大腦已經徹底宕機，只能機械地模仿。

“啊……”

“不對不對，”伊格瑞絲有些苦惱地皺了皺小巧的鼻子，“還有喉嚨，‘kael’這個音，是從喉嚨深處發出來的，要有共鳴！”

她好像忽然想到了什么好辦法，眼睛一亮。

下一秒，她那只點在他唇上的手順勢下滑，落在了他的喉結上。

“你感受一下我的震動！”

她再次湊近，喉嚨里發出了那串古老而優美的音節。

“sa’kaelna’veroth.”

清晰的、強烈的震動，從她按在肖恩喉結上的指尖傳來，又通過他自己的喉嚨，傳遍全身。

肖恩徹底僵住了。

他感覺自己不是在學外語，而是在被一種名為“伊格瑞絲”的生物進行全身心的“檢閱”。

他內心那個代表著吐槽的小人，已經放棄了掙扎，選擇躺平。

毀滅吧，趕緊的。

可是在伊格瑞絲眼里，肖恩這副僵硬又沉默的樣子，卻是“認真學習、專心致志”的最佳表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