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然把背包拉鏈又檢查了一遍,信號干擾器的指示燈亮著綠光,像顆藏在包里的小豆子。他低頭看了眼手表,九點十七分,檔案館剛開門八分鐘。這個時間點,大多數(shù)人還在擠地鐵,而他已經(jīng)站在市老檔案館三樓走廊盡頭,帽子壓得有點低,口罩戴得有點緊。
“查什么資料?”前臺那位陳姓工作人員接過他的身份證,語氣平常得像是在問今天吃了嗎。
“民國三十年的地籍圖,”他說,“特別是青嶺礦區(qū)那一塊。我在做民俗符號收集,朋友說這邊有批老圖紙挺全?!?
她推了推眼鏡,手指在鍵盤上敲了幾下,“d-3079號卷宗,微縮膠片區(qū)南側架子第三格。只能看復印件,原件不外借?!?
“明白,規(guī)矩我都懂?!彼α诵?,“連拍照都得申請那種,對吧?”
“你倒挺熟?!彼f回證件,目光掃過他的背包,“設備別開強信號,館內禁用無線傳輸?!?
“放心,我這相機是老式存儲卡的,傳不了網(wǎng)?!彼f著,還特意拍了拍包,“頂多存點回憶?!?
她沒笑,但也沒攔著,轉身去取文件了。
蘇然靠在桌邊,手插進外套口袋,指尖輕輕碰了碰胸前那塊金屬片——還是涼的,像塊剛從冰箱拿出來的鐵皮貼。他沒動讀心術,只讓意識在周圍輕輕浮著,像一層薄霧,隨時能感知到異常波動。
幾分鐘后,陳姐抱著個灰藍色卷宗盒回來,放在桌上時帶起一縷細小的紙塵,在斜射進來的晨光里飄了兩下。
“就這些?!彼f,“需要幫忙再叫我。”
“謝謝您,陳老師?!彼c頭,“我不亂翻,看完就還?!?
她走后,蘇然沒急著打開盒子。他先環(huán)顧四周:閱覽區(qū)一共六張桌子,目前只有兩個老頭在查家譜,一個戴著老花鏡,另一個嘴里還念叨著“祖上是不是當過縣丞”。角落的監(jiān)控探頭緩慢轉動,每三十秒掃一遍全場。
他拉開背包,取出便攜攝像頭,夾在衣領內側,鏡頭正對著桌面。開機,紅燈一閃即滅。
卷宗盒打開,里面是幾份泛黃的復印件,邊緣已經(jīng)有些脆化,像是經(jīng)年累月被人翻過無數(shù)次。他一張張看過去,地名、坐標、測繪標記……直到第三頁,右下角突然出現(xiàn)一個熟悉的圖案。
三角形,三條邊等長,內部沒有任何填充,只有極細的一道刻線貫穿底角。
和礦洞巖壁上的,一模一樣。
他呼吸頓了一下,迅速用攝像頭對準頁面,連拍三張。就在準備翻頁時,注意到圖案下方有一行鉛筆批注,字跡潦草卻清晰:“此符禁入,凡見者上報局座?!?
“局座?”他低聲念了句,“聽著像電視劇反派頭銜。”
繼續(xù)往下翻,其他圖紙上沒再出現(xiàn)相同符號,但在最后一張背面,他發(fā)現(xiàn)了一個幾乎被忽略的小細節(jié)——三角形右下角,有個極小的字母組合:x.h.
他瞇起眼,湊近了些。
x.h.?
“x會?”他腦子里蹦出論壇那個私信用戶的話,“我爸以前是檔案員,后來因為查這個被辭退了。”
他不動聲色地把這段內容錄進視頻日志,順手在筆記本上抄下編號和批注內容。然后合上文件夾,假裝整理東西,實則悄悄啟動手機定時上傳功能——每五分鐘,自動將本地錄像同步到加密云盤。
剛設好,頭頂?shù)娜展鉄艉鋈婚W了一下。
緊接著,整棟樓的燈光全滅了。
一瞬間,閱覽區(qū)陷入漆黑。窗外的光線被高墻擋住大半,只剩下模糊的輪廓。蘇然沒動,手已經(jīng)搭在異能觸發(fā)點上,只要下一秒有腳步靠近,他就直接瞬移回出租屋。
但他忍住了。
太明顯了。如果真有人盯著他,這時候消失,等于舉手自首。
應急燈幾秒后亮起,發(fā)出昏黃的光,像是老電視開機前的預熱畫面。那兩個查家譜的老頭嘟囔了幾句,其中一個扶了扶眼鏡:“這館里電壓是不是有問題?”
蘇然裝作剛回過神的樣子,抬頭看向門口。
就在那一剎那,他眼角余光掃到玻璃門外的走廊上,一道人影正快速掠過。
不是工作人員的步態(tài),也不是普通訪客的節(jié)奏。那人走得極穩(wěn),肩膀繃直,像是訓練過的。
他低頭看了看手表,九點二十六分。
停電持續(xù)了約十一秒。
“這地方經(jīng)常停電嗎?”他故意提高聲音,問剛從樓梯口回來的陳姐。
“從沒有過?!彼櫭迹皠偛烹姽ふf主線路跳閘了,正在查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