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剛收到那條沒署名的消息,蘇然的手指在屏幕邊緣頓了一下。
坐標數字安靜地躺在對話框里,像一串被故意晾在那兒的密碼。他沒急著回消息,也沒點開地圖查看位置,而是從內袋掏出兩張紙條——一張是幾分鐘前在展板夾縫里找到的,折得整整齊齊;另一張是從家里帶出來的舊物,邊角已經泛黃卷曲。
兩枚符號并排擺在鏡頭照不到的掌心,三角與半圓交錯的圖案幾乎能重疊在一起。唯一的區別是,舊紙條上的符號旁邊多了一道斜線,像是后來補上去的標記。
“林悅,”他低聲對著耳機說,“你那邊還能看到直播畫面嗎?”
“看得清。”她的聲音帶著剛睡醒的沙啞,但語速很快,“你手里那兩張紙,我已經截圖了,正在比對角度偏差。”
“張峰呢?”
“我在街口咖啡店外頭,剛拍完你消失的畫面。”張峰的聲音插進來,背景有點吵,“兄弟,你這回真成都市傳說主角了,彈幕都在喊‘超能力實錘’。”
“別扯閑篇。”蘇然把紙條收好,目光掃過玻璃幕墻映出的金屬雕塑,“現在重點不是我有沒有超能力,而是誰在我家道具箱里塞了這張紙,又為什么偏偏今天,在同一個符號出現的地方,有人給我發坐標?”
林悅那邊敲了幾下鍵盤:“第一張紙條是你整理道具時發現的,時間是昨天下午三點十七。第二張,是你在便利店線索后找到的,相差不到十二小時。間隔越來越短,說明對方在跟進你的進度。”
“也就是說,”張峰接話,“人家一邊看你直播,一邊給你遞紙條?這算追更式下套?”
蘇然輕笑一聲:“更像是考試監考老師看我答題順眼,偷偷遞小抄。”
他抬頭看向展廳中央的雕塑,那座扭曲如打結時鐘的金屬結構正靜靜立在燈光下。剛才用讀心術掃過幾個路人的念頭,其中一人腦中閃過的畫面讓他無法忽略——“雕塑底下……好像刻著一樣的圖案”。
他邁步走近,繞到雕塑背面。底座第三層果然有一處凹刻痕跡,線條干凈利落,和紙條上的符號完全一致。更細看時,底座與地面接縫處還藏著一道極淺的劃痕,起始于符號下方,筆直延伸出去,指向東側方向。
“東區。”他喃喃道。
“你說什么?”林悅問。
“劃痕指向廢棄鐘樓。”蘇然退后兩步,假裝調整拍攝角度,“你們記得我們預設的第二個寶藏點嗎?就是那個破得連導航都懶得更新的老建筑。”
“記得啊,原計劃是你‘偶然路過’,然后發現墻縫里的藏寶圖。”張峰哼笑,“結果現在看來,不是你偶然路過,是人家早就畫好了路線圖,就等你順著走。”
蘇然沒否認。他調出手機地圖,將兩張紙條的符號位置、現場劃痕方向、以及剛收到的坐標全部標注上去。四點連線,形成一條近乎直線的路徑,終點正是鐘樓頂層鐘面背后。
“太巧了。”他說,“圖書館掛鐘指向三點二十三,藝術中心雕塑影子停在三點三十三,而鐘樓的指針,十年沒動過,永遠卡在三點三十三。”
“所以這不是尋寶,”林悅聲音低下來,“是有人在用時間當路標。”
耳機里安靜了一瞬。
“我要過去。”蘇然說完,手指已經在系統界面準備啟動瞬間移動。
“等等!”張峰立刻喊住他,“你剛用了兩次躍遷,體力消耗不小,而且誰知道那邊有沒有人等著你踩坑?”
“所以我不會直接傳送到樓頂。”蘇然瞇眼看了看遠處街區輪廓,“先跳到鐘樓附近巷口,保持三公里緩沖距離。真有問題,我也能及時撤。”
“那你至少讓我趕過去。”張峰已經開始往路口走,“別一個人硬撐。”
“行,等你消息。”蘇然點頭,隨即壓低聲音對鏡頭笑了笑,“觀眾朋友們,剛才那一段可能看得有點迷糊。沒關系,我自己也迷糊。但有一點我能確定——這張紙條,不是我放進箱子的。”
彈幕刷得飛快。
“臥槽!這是暗示有人潛入主播家?”
“細思極恐,該不會是粉絲送的吧?”
“樓上別嚇人,要是真有粉絲能進屋放紙條,那才是真恐怖片。”
蘇然沒再解釋,只是把手機重新固定在支架上,確認推流穩定后,指尖輕輕一點。
視野瞬間切換。
風聲從耳邊掠過,腳底觸感由光滑大理石變為粗糙水泥。他站在一條窄巷入口,前方是荒廢多年的鐘樓街區。鐵門銹跡斑斑,爬山虎幾乎蓋住了整面圍墻,路燈壞了大半,只有月光勉強灑在石板路上。
鏡頭晃了晃,隨即穩定。
“到了。”他輕聲說,“下一個點,就在上面。”
他抬頭望去,鐘樓頂端的指針果然靜止在333,與之前圖書館掛鐘的時間遙相呼應。更奇怪的是,鐘面玻璃裂了一道縫,形狀恰好像一個傾斜的箭頭,指向鐘樓內部某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