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屏幕倒扣在桌面上,發出一聲輕響。那條來自“真相守護者”的私信被壓了下去,像一塊石頭落進井里,沒激起半點回音。
蘇然抬起頭,看見張峰還在翻查后臺數據,手指在平板上來回滑動,眉頭越皺越緊。林悅坐在一旁,手里捏著筆,本子上記了一堆賬號特征和發規律,可她眼神已經不在紙上,而是盯著蘇然,像是等他開口。
“你們說,”蘇然忽然笑了,“我要是現在發個長文自證清白,標題寫‘我不是騙子’,底下會不會有人點贊?”
張峰抬眼:“估計點贊的都是你自己刷的。”
“那要是我直播哭一場,說這段時間有多難,多想做好一件事?”蘇然歪頭問。
林悅抿嘴:“觀眾前一秒感動,后一秒就能截圖做成表情包,配字——‘影帝上線’。”
三人靜了一瞬,隨即都笑出聲來。
笑聲不大,但把剛才壓在屋里的那股悶氣給沖開了。
蘇然站起身,活動了下手腕,像是要把什么甩掉似的。“他們要黑我,我不攔。可他們以為我會急著解釋,會跳腳對罵,會連夜發聲明……那他們就搞錯了。”
“你是打算不理了?”張峰問。
“不是不理,是換種打法。”蘇然走到白板前,拿起記號筆,在空白處寫下四個大字:無聲治愈。
林悅湊近看:“這是下一場的主題?”
“對。”蘇然點頭,“我不說話,不解釋,也不回應任何質疑。我就做一件事——用能力治好一個傷者,全程不開口,只靠動作和畫面說話。”
張峰摸著下巴:“有點意思。等于直接挑戰觀眾的判斷力。信的人自然信,不信的……你越解釋,他們越覺得你在掩飾。”
“沒錯。”蘇然轉過身,靠著白板,“他們說我演戲,那我就演一場他們看不懂的戲——沒有臺詞,沒有煽情音樂,連背景音都關了。就讓鏡頭對著手,對著傷口,看著它一點一點好起來。”
林悅眼睛亮了:“如果真能做到這樣,反而更真實。畢竟……誰會為一場‘造假’特意閉嘴?”
“就是這個理。”蘇然笑了,“造假的人最愛說話,生怕別人看不出他用心良苦。可真正做事的人,往往懶得辯解。”
張峰站起身,拍了拍蘇然肩膀:“行啊,心態穩了。剛才我還怕你憋出內傷。”
“傷是有,但不是內傷。”蘇然撩起袖子,露出手腕內側一道淺疤,“上次練道具劃的,現在都快忘了疼。比起這個,被人潑臟水算什么?又不會少塊肉。”
林悅忍不住笑:“你還真不當回事?網上都傳你開工作室批量養傷鳥了,說你每場直播前都要去寵物市場進貨。”
“那我下次干脆帶只貓來?”蘇然一本正經,“直播標題就叫《今天治狗還是治貓》。”
“再加個抽獎環節,”張峰接話,“治好一只送一袋貓糧。”
“不如直接賣課。”蘇然攤手,“《七天成為治愈系主播》,包教包會,學不會退款——哦不對,退不了,因為我根本不會。”
三人又笑作一團。
笑聲落下時,屋里的氣氛已經變了。不再是壓抑、焦躁,也不是憤怒或委屈,而是一種帶著笑意的篤定。
林悅低頭翻筆記,忽然問:“可如果我們什么都不回應,輿論一直發酵,粉絲會不會慢慢動搖?”
這話讓屋里安靜了一瞬。
蘇然沒馬上回答,而是走回主控臺,打開電腦,調出最近三天的粉絲增長曲線。紅線一路飆升,哪怕在抹黑開始后也沒斷崖式下跌,反而在爭議期間出現了小幅反彈。
“你看這兒。”他指著某個時間點,“這是那條‘情感詐騙’視頻爆火的時候,播放量五百萬,熱搜第三。按理說,這時候我的取關數應該猛漲。”
林悅湊過去看。
“可你看取關曲線,幾乎沒動。反倒是新關注的人數,多了三倍。”
張峰也過來看:“懂了。黑紅也是紅,但關鍵是誰在紅。”
“更關鍵是,”蘇然補充,“誰在信。”
他點開一條私信記錄。是個老粉發的,內容很簡單:“主播,我不知道他們在罵什么,但我昨天親眼看見你幫路邊摔倒的大爺止血。我沒錄下來,可我記得。”
林悅看完,眼眶有點發熱。
“這種人不多,但也不少。”蘇然合上電腦,“只要還有一個觀眾是因為‘真實’才留下的,我就不能為了反駁十個噴子,把自己變成另一個吵鬧的聲源。”
張峰嘖了一聲:“這話夠毒。”
“不是毒,是清醒。”蘇然坐回椅子,“以前我想火,是因為窮得揭不開鍋,想靠直播賺點房租。現在我火了,卻有人希望我趕緊塌房。你說滑稽不滑稽?”
“所以你就打算用下一場直播,當眾打臉?”林悅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