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聲停了,直播也斷了,但手機還在震。
蘇然把設備往桌上一扔,整個人癱進椅子,后背貼著冰涼的靠墊。他盯著天花板,嘴角還掛著沒散的笑意。剛才那十二下鐘響,像是砸在他心里,一下比一下重,可又痛快得讓人想笑。
張峰喘著氣沖進來,手里拎著兩瓶冰鎮汽水,“你瘋了吧?真跳去鐘樓?那邊連路燈都沒有,摔斷腿都沒人知道!”
“可它響了。”蘇然接過汽水,拉開拉環時發出清脆的一聲“嗤”,“不是巧合,是有人修好了線路,就等著有人觸發。”
“誰會干這種事?”張峰搖頭,“神經病才花這功夫。”
“所以有意思啊。”蘇然灌了一口,涼意順著喉嚨滑下去,整個人都活了過來,“咱們拍到了別人一輩子都看不到的東西。”
這話剛落,手機又震起來。這次是后臺提示音,連續不斷,像過年放鞭炮。
“我靠,你粉絲數跳得跟心電圖似的。”張峰湊過去一看,“十分鐘漲了三萬?你上熱搜了,詞條還是帶問號的那種——‘瞬移主播真的假的’。”
蘇然瞇眼看了眼屏幕,沒說話,點開評論區。
一半人在喊“牛逼”,另一半在問“團隊幾人”、“剪輯花了多久”。還有人截圖分析他的落點陰影角度,非說他在地上提前挖了坑,再用威亞吊上去。
“要回應嗎?”張峰問。
“回什么?說我沒挖坑?”蘇然笑出聲,“我又不是賣課的導師,非得自證清白。”
他干脆打開攝像頭,架在桌角,錄了段三十秒的視頻:“我不是特效,也不是團隊作業。我要有團隊,早請個編劇寫劇本了,哪用天天琢磨去哪兒找破墻爛瓦。”
發完他就關了界面,轉頭繼續翻數據。
單場峰值五十萬,打賞收入破五位數,情緒值條直接往上竄了一大截。他看著數字一點點跳動,手指無意識地敲著桌面,節奏輕快,像在打拍子。
“你這已經不是火了,是突然從地下室蹦到了舞臺中央。”張峰嘖了一聲,“小心被人盯上。”
“誰?”蘇然挑眉,“房東?他巴不得我多交幾個月房租。”
“不是房東。”張峰壓低聲音,“是你圈子里的人。”
話音剛落,林悅來電打了進來。
蘇然接起,還沒開口,那邊就嚷上了:“你快去看‘極限探索王’的直播!他在連麥時提你了,說‘現在連瞬移都敢吹,下次是不是要原地升天’。”
“哦?”蘇然不急不惱,“他今天探索哪兒了?”
“直播間背景是自家客廳沙發。”林悅冷笑,“連麥的是另一個旅游博主,倆人對著地圖聊‘理想探險路線’,嘴上說得天花亂墜,腳沒邁出過家門。”
蘇然樂了,“那他說得也沒錯,我確實不是探險家,頂多算個……城市撿垃圾的。”
“你還笑!”林悅語氣急了,“他們這是組團踩你,就因為你沒背景、沒公會,一個人躥得太快,擋了人家路。”
電話掛得干脆,只剩嘟嘟的忙音。
張峰盯著他,“你不生氣?”
“生啥氣?”蘇然聳肩,“人家坐在沙發上罵我,說明我已經跑到前面去了。要是我還在原地,他連提都懶得提我。”
他站起身,走到墻邊,撕下一張舊標簽——那是之前訓練瞬移時貼的坐標點,現在已經用不上了。
“以前我想的都是怎么跳準,別摔個狗啃泥。”他把紙團隨手一拋,正中垃圾桶,“現在不一樣了,有人開始怕我跳得太準。”
張峰看著他,忽然笑了,“你這心態,比我見過的所有主播都穩。”
“我不是主播。”蘇然坐回椅子,“我只是個不想再被催租的年輕人。”
接下來幾天,消息一條接一條冒出來。
有品牌私信問合作報價,開口就是五萬一條廣告,比他過去半年總收入還高。還有mcn機構發來邀請,說愿意包攬運營、策劃、推廣,只要他點頭簽約。
他沒急著答應,反而讓張峰幫忙打聽市場行情。
“我朋友說,你這熱度至少能簽三個代。”張峰一邊吃飯一邊說,“結果昨天全黃了,理由都是‘內部評估后決定暫緩接觸’。”
“誰讓他們緩的?”蘇然夾了口菜。
“還能是誰?”張峰冷笑,“幾家大公會背后串通,放出風聲說你‘內容存疑’,‘數據異常’,平臺雖然沒封你,但合作方一聽這話,立馬縮回去。”
“有意思。”蘇然點點頭,“他們怕的不是我造假,是怕我真的能做到。”
晚上十點,某直播基地的會議室里,燈光調得很暗。
投影幕布上正播放蘇然最近一場直播的剪輯:一閃,人消失;再閃,出現在廢樓二樓。畫面流暢,毫無卡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