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然睜開眼的時候，窗外天剛亮透，手機倒計時還剩三分鐘。他沒急著起身，而是把右手搭在左腕上，感受脈搏的節奏。一下，兩下，平穩得不像個即將重回直播的人。

他坐起來，順手拉開床頭柜抽屜，拿出那本《感知訓練日志》。翻開最新一頁，昨晚最后記下的那條還在：“208，捕捉到極淡暖意，疑似支持情緒殘留，持續約五秒。”他盯著這行字看了兩秒，嘴角微微一揚，“看來我不是一個人在練。”

合上本子，他走到桌前，打開電腦。屏幕亮起的瞬間，彈出一條語音消息，是張峰發來的：“別想著贏所有人，先贏你自己。”聲音有點沙啞，像是剛起床就錄的。

蘇然沒回話，只是把這段語音點開又關掉，來回三次。然后他深吸一口氣，點開直播軟件，創建新房間。

標題他想了十秒鐘，敲下一行字：今天不猜比分，只聽心跳。

開播前五分鐘，他照例檢查設備，攝像頭、麥克風、補光燈，一切正常。墻角的沙袋靜靜掛著，繩子綁得比昨天更緊了些。他走過去踢了一腳，發出“咚”的一聲悶響。

“你還挺配合。”他說。

直播間人數從零開始緩慢爬升。前十分鐘，觀眾寥寥無幾，偶爾飄過一兩條彈幕：“又來了？”“上次臉被打腫了還記得嗎？”

蘇然沒理會，只是調整了一下坐姿，把手輕輕放在桌面上，閉上眼睛。

“我現在感覺到右側區域有股焦躁感，”他緩緩開口，“像有人一邊看比賽預告，一邊刷我的舊視頻，心里嘀咕‘這家伙又要搞什么名堂’。”

彈幕頓了一下。

緊接著，一條紅色字體跳出來：“臥槽，我真在刷你黑歷史！”

又一條跟上：“我也在！你怎么知道的？”

蘇然睜開眼，笑了笑：“不是我知道，是你們的情緒太明顯了，右邊這片區域都快冒煙了。”

有人發了個問號彈幕：“你是讀心術？”

“不是讀心，是讀心跳。”他搖頭，“你們每點一次回放，情緒值就有波動，我能感覺到。就像……有人在敲鼓，我只是離鼓近一點。”

質疑聲依舊存在，但節奏慢了下來。不少人開始好奇地測試——故意去翻他之前的失敗錄像，看他能不能察覺。

結果每一次，蘇然都能準確指出：“右邊又熱了。”“等等，是不是有人剛看完第63分鐘那段？那股諷刺味兒我都聞到了。”

彈幕漸漸從嘲諷轉向驚訝。

“這玩意兒還真有點門道？”

“他不可能每次都蒙對吧……”

比賽正式開始前二十分鐘，直播間人數已經漲到一千出頭。不算多，但比上次重啟時強太多。

蘇然喝了口水，繼續說道：“等會兒比賽開始，我不預測誰進球，也不說第幾分鐘發生什么。我就告訴你們——現在，觀眾席上最緊張的是哪一片。”

“你這是換種方式蹭熱度？”一人質疑。

“可以這么理解。”蘇然點頭，“但我蹭的是你們的情緒，不是比賽結果。我要的是真實反應，不是完美預。”

話音剛落，比賽開始。

主隊開球后連續兩次失誤，節奏被壓制。蘇然突然抬手：“左邊區域，壓抑的焦慮感在上升，特別是穿紅色衣服的那塊看臺——你們是不是覺得教練該換人了？”

幾乎同時，解說員喊出：“現場球迷已經開始喊換人了！”

彈幕炸了。

“我操，我就是紅區的！”

“他怎么知道我們這邊最急？”

“不是讀心是什么？！”

蘇然沒解釋，只是默默調出系統后臺的情緒曲線圖。畫面中，當他說出“左邊焦慮”時，觀眾情緒峰值立刻出現同步波動，匹配度高達百分之八十二。

他不動聲色地記下一組數據：**實時感知同步率：82%**。

比賽進行到第六十分鐘，客隊一次遠射偏出，驚出主隊球迷一身冷汗。蘇然忽然皺眉：“正前方，一股強烈的屏息感……像所有人都把呼吸卡在喉嚨里，不敢吞下去也不敢吐出來。”

三秒后，解說激動大喊：“危險！差點破門！”

彈幕再次沸騰。

“他連這個都能干？”

“我現在都不敢亂動，怕被他說中。”

“主播你到底是不是人啊？”

蘇然笑了笑，手指輕敲桌面：“我不是神，也不是騙子。我只是比你們更清楚——當希望懸在半空時，那種感覺有多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