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四個字從雋云亭嘴里說出來,帶著一種近乎荒誕的違和感。
誰不知道雋云亭日理萬機,連吃飯都要抽空,怎么可能又怎么會跟人培養感情。
闞樂容沒有質疑,思索一番后懂了。
培養給外人看的“感情”。
雋家那樣的家庭,恐怕正有無數雙眼睛盯著他們。
“好,”她干脆地應下,“時間,地點。”
“六點,司機會去接你。餐廳我來定。”
通話結束,干凈利落,沒有一句廢話。
六點差十分,一輛黑色的賓利準時停在了公司的地下停車場。
闞樂容沒穿禮服,只是一件剪裁利落的香檳色真絲襯衫,配一條高腰闊腿褲,長發松松地挽在腦后,露出修長白皙的脖頸,整個人像一株雨后挺立的白玉蘭,清冷、孤傲。
車里,雋云亭已經在了。
男人今天沒穿平日里那身壓迫感十足的深色西裝,換了一件質感極佳的灰色羊絨衫,削弱了幾分商場上的殺伐氣,卻更襯得他肩寬腿長,氣質卓然。
他闔著眼在后座假寐,聽到開門聲,才緩緩睜開眼。那雙深邃的眸子在昏暗的車廂里落到她身上。
闞樂容坐進去,車門關上,隔絕了外界的一切聲音。
空間很安靜,只有淡淡的、屬于雋云亭身上的木質冷香,縈繞在鼻尖。
餐廳定在一家名叫“聞香館”的私房菜館,隱在市中心一條僻靜的巷子里,門口連招牌都小得幾乎看不見,是真正的鬧中取靜,非富即貴,講究的就是一個私密。
侍者恭敬地將他們引向二樓最里間的一處包廂。走廊鋪著厚厚的地毯,踩上去悄無聲息,墻邊燃著熏香,雅致清幽。
就在他們即將拐進包廂前的最后一個轉角,斜對面的一個包廂門忽然開了。
一道熟悉得讓闞樂容幾乎生理性厭惡的身影,正滿臉堆笑地從里面走出來。
是雋鵬海。
他似乎是送什么人出來,姿態放得很低,臉上掛著討好的、略顯油膩的笑。而在他身后,跟著一個穿著白色連衣裙,身形嬌弱的女人。
彭含巧。
那一瞬間,空氣仿佛凝固了。
雋鵬海臉上的笑容,在看清闞樂容的那一刻,瞬間僵住。他的視線從她臉上,猛地滑到她身側那個身形挺拔、氣場迫人的男人身上。
雋云亭。
雋鵬海的瞳孔驟然一縮,像是被人當頭打了一悶棍。
他怎么會和闞樂容在一起?
闞樂容的內心毫無波瀾,甚至還覺得有點想笑。
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
雋鵬海最先反應過來,一股混雜著震驚、背叛和屈辱的怒火直沖腦門。他幾乎是下意識地上前一步,擋在闞樂容面前,聲音繃得緊緊的,帶著質問的意味。
“樂容?你怎么會在這里?”他的目光死死盯著她,又充滿敵意地掃向雋云亭,“你怎么會和小、雋總在一起?!”
雋鵬海到了嘴邊的小叔被硬生生咽了下去。
他只是一個私生子,沒有資格在臺前叫雋云亭小叔。
只是攔著闞樂容的姿態,仿佛是一個正在捉奸的丈夫。
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