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拾了希望,心中被暖意和決心填滿的露西亞和扎拉,匆匆返回醫(yī)療中心,回到了喜比剛助的病床前。
雖然經(jīng)過大古的治療,喜比身體已無大礙,那點殘留的不適更多是心理作用,也正好成為被愧疚驅(qū)使的露西亞和扎拉堅持讓他臥床修養(yǎng)的理由。
看著他們眼中重新燃起的光芒,以及那份急于彌補(bǔ)、全心照顧喜比的專注,任誰都能感受到他們身上那層無形的枷鎖已然碎裂,真正的靈魂獲得了新生。
然而,與這份幾乎要溢出走廊的希望與溫暖截然相反——
炎珊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咔噠。”
一聲輕響,門被反鎖。她背靠著冰冷的金屬門板,挺拔的身姿依舊,但眼底卻翻涌著復(fù)雜難明的波瀾。計劃成功了,露西亞和扎拉獲得了新生,但她心中卻沒有絲毫輕松,只有一種沉甸甸的、混雜著后怕與不安的疲憊。
她雖然不是主導(dǎo)者,但是也是知情者之一,而這源于一次無意間的念寫。
就在喜比主動上交護(hù)符后不久,炎珊在努力練習(xí)能力,以求可以和大古的光融合的時候,無意間竟然窺見了關(guān)于喜比與扎拉的未來的片段:喜比與扎拉站在高高的天臺上,情緒激動,護(hù)符墜入縫隙,喜比不顧傷勢探身去撿,腳下打滑……
那一幕讓她心驚肉跳,更讓她不解。她立刻找到了喜比,直接質(zhì)問:“我看到了未來的片段。你為什么會突然變得如此激進(jìn)?這不像你!”
喜比沉默了許久,眼神掙扎,最終還是艱難地開口,帶著一種近乎懇求的決絕:“炎珊……請,不要干涉。”
“為什么?”炎珊無法理解,“你不是很討厭這種算計和利用嗎?這和基里艾洛德人有什么區(qū)別?”
“因為時間不夠了。”喜比的聲音低沉而沙啞,“普羅米修斯號快要完工了。如果我們不能在解救出他們的父母、族人之前,讓他們回歸正確的道路……那么,即便救援成功,得知一切真相的他們,也必定會在無盡的悔恨中度過余生。我不能讓他們背負(fù)著這樣的枷鎖活下去。”
炎珊蹙眉:“即便如此,這樣的手段對他們公平嗎?即便救援之后,他們也不一定就無法回頭!”
“我知道。”喜比的目光沒有絲毫躲閃,坦然地承受著炎珊的質(zhì)疑,“我知道這手段與敵人無異。也明白他們并非就無法回頭。但我不想冒這個險,不想看到他們痛苦悔恨的樣子。事后......無論露西亞和扎拉知道真相后會如何選擇,怨恨我也好,遠(yuǎn)離我也罷,我都做好了覺悟。這份責(zé)任,我來承擔(dān)。”
見他如此油鹽不進(jìn),炎珊不由氣結(jié)。但隨即,一個念頭如閃電般劃過腦海——普羅米修斯號是鷹派的機(jī)密計劃,喜比怎么會知道得這么清楚?
她瞬間反應(yīng)過來,眼神瞬間銳利起來:“是吉岡叔叔?這一切是他主導(dǎo)的?”
在炎珊銳利而關(guān)切的目光下,喜比知道瞞不過她,終于艱難地承認(rèn):“是的。他之前叫我過去,告訴了我普羅米修斯號即將完工的消息,以及這個計劃。”
他急忙抬頭,語氣中帶著懇求,但是眼神卻堅定不容動搖,“但是!吉岡局長沒有強(qiáng)迫我!這是我自己的決定!炎珊,你說的對,他們未來或許也能回頭……但在與露西亞和扎拉的接觸中,我是真心喜歡他們,把他們當(dāng)作重要的同伴。我無法承受那個萬一的風(fēng)險!請你,不要干涉!這是我選擇的路!”
看著喜比那副即使十頭牛也拉不回來的倔強(qiáng)模樣,炎珊心中既痛心又無奈。她知道,喜比這里已經(jīng)無法溝通。一股混合著擔(dān)憂和對計劃本身憤怒的情緒驅(qū)使她,轉(zhuǎn)身便朝著吉岡局長的辦公室快步走去。
“咚咚咚!”敲門聲帶著顯而易見的急促。
“進(jìn)來。”門內(nèi)傳來吉岡沉穩(wěn)的聲音,似乎早已等候多時。
炎珊推門而入,徑直走到辦公桌前,雙手撐在桌面上,身體微微前傾,目光灼灼地盯著端坐的吉岡:“吉岡局長!為什么要制定如此危險的計劃?您這是給喜比選擇嗎?明明知道喜比一定會毫不猶豫地執(zhí)行這個計劃!這簡直是拿他的生命做賭注!”
吉岡沒有立刻回答,而是緩緩放下手中的文件,抬眸迎上她憤怒的目光,眼神復(fù)雜。他嘆了口氣,語氣帶著一絲無奈:“珊珊,你先冷靜點。”
“冷靜?您讓我怎么冷靜!”炎珊的聲音提高了幾分,“我知道時間緊迫,我知道局勢不容樂觀!但用這種方式?利用他們的信任和愧疚,甚至不惜讓喜比以身犯險?這和我們的敵人有什么區(qū)別!”
“區(qū)別在于目的!”吉岡的聲音陡然加重,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敵人的核心是恐懼與奴役!而我們,是為了救贖!是為了把他們從自我毀滅的邊緣拉回來!”
他站起身,繞過辦公桌,走到炎珊面前,距離的拉近讓他的話語更具壓迫感,卻也多了一份直面問題的坦誠,“澤井和你,總希望用更溫和、更萬全的方式。但珊珊,我們?nèi)缏谋”瑳]有那么多時間可以浪費(fèi)在等待和試探上!敵人不會等我們,潛在的威脅更不會!如果不解決盡快他們的問題,誰知道敵人留在他們身上的后手會引發(fā)什么樣的后果!”
他停頓了一下,目光銳利地看向炎珊,試圖用邏輯說服她:“而且,你不是能夠看到了嗎?他們的未來!這本身就證明了計劃的成功!過程雖然得不到你的認(rèn)同,但結(jié)果是那對姐弟得到了新生,喜比也贏得了他們毫無保留的信任!如果你擔(dān)心他們或者喜比知道真相后無法接受,那很簡單——有些真相,本就不必全然攤開在陽光下。”
“可這是欺騙!是利用!”炎珊反駁,但氣勢已不如剛才那般激烈,吉岡的直白和那份隱藏在強(qiáng)硬下的有效論讓她感到無力。
“這是必要的策略!”吉岡打斷她,語氣放緩了些,甚至帶著一絲近乎安慰的意味,“珊珊,我理解你的感受。你不愿看到同伴涉險,不愿-->>看到純粹的心被算計玷污。但有些時候,為了守護(hù)更大的善,我們不得不采用一些非常手段。喜比那孩子……他有著和你一樣的覺悟。他自愿承擔(dān)這份責(zé)任和可能的怨恨。”
他看著炎珊緊蹙的眉頭和眼中未散的不認(rèn)同,補(bǔ)充道,“相信我,我也不愿看到任何部下受傷。但這個計劃,是當(dāng)前形勢下,效率最高、后患最小的選擇。”
聽著吉岡這番話混合著現(xiàn)實考量、戰(zhàn)略邏輯與一絲粗糲關(guān)懷,炎珊知道,自己無法說服這位意志如鋼的叔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