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田井龍先生,既然寄宿于此,何不出來一敘?”
炎珊話音落下,病房內安靜了一瞬,只有醫療設備規律的滴答聲。
隨即,本多的身體幾不可查地微微一顫,他的眼神出現了一瞬間的恍惚和抽離。緊接著,一種截然不同的氣質從他身上浮現出來,那并非實體變化,而是一種精神層面的切換,沉穩、古樸,帶著歷經滄桑的洞察力。他或者說,此刻操控著這具身體發的存在緩緩抬起頭,目光如古井般深邃,望向炎珊。
“閣下果然非常人。”一個低沉而帶著些許古韻的男聲從本多口中傳出,語調與之前截然不同,“在下井田井龍,一縷殘魂,借由因緣與執念,暫寄于此身。未能及時相見,失禮之處,還望海涵。”他姿態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敬意。
炎珊拉過一張椅子坐下,姿態放松,沒有絲毫面對“古代英魂”的拘謹,語氣直接而干脆:“井田井龍先生,不必多禮。我主要是有些問題需要請你解惑。實不相瞞,我擁有念寫的能力,但我看不到你,也‘看’不到與你相關的一切因果,就像隔著一層濃霧。這情況很少見。所以我猜,你的存在,你擁有的能辨別并斬殺‘鬼怪’的力量,并非天生,而是……某人給予的,對嗎?”她單刀直入,眼神銳利,緊緊盯著“本多”臉上的任何細微變化。
井田井龍微微頷首,對于炎珊的敏銳并不意外:“閣下明鑒。在下生前,不過一介追尋劍道極致的浪人。能窺見常人所不能見之‘鬼物’,并能以劍斬之,確非自身修行所得。乃是在一次瀕死際遇中,蒙一位……嗯,一位身負煌煌之光、難以名狀的存在所賜。祂賦予了在下這雙能辨明邪祟的‘眼’,以及足以斬滅妖邪的‘力’。”他似乎在回憶,語氣帶著追憶與感激。
“果然如此。”炎珊身體微微前傾,手指輕輕敲擊著扶手,“那么,宿那鬼呢?我感知不到它的存在,而且,封印它的刀,很早之前就不在宿那山了,甚至我根本沒有防備它被人取走的機會。請告訴我關于它的一切,尤其是它現在可能的下落。”
井田井龍沉默了片刻,仿佛在組織跨越數百年的記憶。“宿那鬼……”他的語氣里第一次帶上了一種清晰可辨的情緒——那是混合著凝重、以及一絲難以磨滅的自得,“乃是在下平生所遇最強之敵,亦是當時群魔之首,百鬼皆伏于其淫威之下。其性兇暴,魔力滔天,非尋常刀劍乃至尋常法術所能傷。”
他頓了頓,借本多的臉上似乎浮現出一抹屬于劍豪的傲然:“當年激戰,可謂天地變色。在下傾盡全力,憑借那位存在賜予之力,最終……略勝一籌,成功將其斬滅!”“略勝一籌”他說得輕描淡寫,但其中蘊含的兇險與輝煌足以想象。
“不過,”他的語氣轉而低沉,“宿那鬼怨念極深,臨死反撲亦重創于我。在下自知不久于人世,恐其殘存邪念汲取天地戾氣再度復生,為禍世間。故將隨身的‘井龍劍’留置於宿那山,以其身所受之‘降魔之力’,日夜凈化那最后一絲不散的邪念。”說到這里,他語氣變得肯定,“直至此刀被凡人取走之前,凈化已然完成。閣下可以放心,宿那鬼之存在,已徹底煙消云散,絕無再度復生之可能。”
炎珊聞,心中關于宿那鬼的擔憂頓時消散大半。她微微頷首:“原來如此,徹底解決了就好。”她捕捉到井田井龍話語中的另一個信息,“你剛才說,當時百鬼皆伏于宿那鬼淫威之下,包括一些強大的妖怪?比如……奧比克?”她帶著一絲驚訝和求證的語氣問道。
井田井龍明顯愣了一下,隨即那借來的面孔上露出一絲恍然和追憶的微笑:“哦?閣下竟也知曉那‘彥野街的阿彥少爺’?不錯,他亦是當時一方大妖,實力不容小覷,是少數不聽調于宿那鬼的妖怪之一。”
他似乎想起了有趣的往事,“在下一次游歷至附近村落時,察覺妖氣,本以為又是禍害民眾之輩,欲要拔劍除之。卻未料,村民皆其雖為妖,卻從未傷人性命,反倒……嗯,頗有些頑童心性,只是喜好惡作劇,嚇唬路人,且極其眷戀故鄉舊景。”
他搖了搖頭,帶著幾分好笑:“一番接觸,才知是場誤會。那奧比克,實則是個念舊的家伙。一來二去,倒也算是不打不相識。在下后來途徑附近時,偶爾也會去那口古井邊尋他,帶上些酒水,閑談對飲,聽他講述村莊舊事,倒也快意。”語氣中帶著對故友的懷念。
這回輪到炎珊面露復雜之色了。“是的,我認識他。”
她輕輕嘆了口氣,語氣中帶著一絲遺憾,“只是,前些時日,他為了幫助tpc對抗強大的敵人,受了極其沉重的傷害,如今……也陷入沉睡,就在那口他棲身的古井深處,尚未蘇醒。”
井田井龍沉默了,借本多的眼睛流露出一種混雜著驚訝、了然和淡淡傷感的情緒。“竟是如此……故友亦踏上守護之途了嗎?世事果真難料。望他早日康復。”他頓了頓,似乎想再問些什么,但最終只是化作一聲低嘆。
“……算了,看來時機未到。”炎珊揉了揉眉心,將話題從略顯沉重的氛圍中拉出,“那么,聊聊你吧,井田井龍先生。你還活著的時候,那個時代,像宿那鬼這樣級別的‘東西’,最終都被你解決了嗎?你一生漂泊,除了斬妖除魔,還見過什么特別的……‘異常’?”
見炎珊不再追問那位存在和故友,井田井龍似乎也放松了些許。他操控著本多的身體,調整了一個更舒服些的坐姿,雖然動作略顯僵硬。
“那個時代啊……”他的語氣帶上了一絲悠遠的感慨,“魑魅魍魎,山精野怪,較之現今,確實要多上許多。人心惶惶,則邪氣易生。在下仗劍天涯,所遇之‘異常’,有形無形,千奇百怪。有依附古物吸人精氣的付喪神,有因執念滯留人間的亡魂,亦有如宿那鬼般,由山川戾氣或古戰場怨念匯聚而成的大妖,不過如宿那鬼那般猖獗的,卻是再無其二了。”他的語氣中帶著一絲掃清寰宇后的寂寥與滿足。
他似乎陷入了回憶,借本多之口,講述起幾個簡短的除魔經歷:在雪女盤踞的山谷中救下旅人,在怨靈作祟的廢棄宅邸中斬滅根源,與試圖顛覆某個小藩國的化貓斗智斗勇……他的敘述帶著鮮明的時代特色,用詞古樸,但故事本身驚險曲折,描繪出一個與現代科技社會截然不同的、充滿神秘與危險的古代日本。
炎珊靜靜地聽著,沒有打斷。這些故事對她而,既是了解這個星球隱藏歷史的機會,也是一種放松。從井田井龍的描述中,她能感受到那個時代人類在未知力量面前的渺小與掙扎,以及像井田井龍這樣身負異力之人,在黑暗中揮劍前行的孤獨、堅定與最終成就的偉業。
“……時代變遷,人心思定,加之如閣下這般的存在逐漸顯現,這些妖邪之物,想來是愈發難以生存了。”井田井龍最后總結道,語氣中帶著一絲時代落幕的寂寥,也有一絲欣慰。
“也許吧,但舊的麻煩解決了,總有新的麻煩冒出來。”炎珊站起身,走到窗邊,看著外面tpc基地井然有序的景象,“宇宙這么大,盯著地球的,可不止是本土的‘妖魔鬼怪’。謝謝你告訴我這些,井田井龍先生。關于宿那鬼,我放心了。你也……好好‘休息’吧,本多這孩子,以后還需要你照看一二。”她這話是對井田井龍說的,也像是對本多體內那個沉睡的自我意識說的。
“分內之事。”井田井龍控制著本多的身體微微欠身,“此身執念已消大半,殘魂亦將逐漸融入此子靈魂,助其穩固心志,駕馭那微弱之力。閣下若有驅策,可通過此身傳喚。”
炎珊點了點頭,最后看了一眼病床上氣質逐漸恢復成本多的年輕人,轉身離開了病房。與井田井龍的交談收獲了不少信息,最關鍵的是解除了宿那鬼的隱患,并確認了奧比克的-->>過往,但關于那位賜予力量的傳說存在,依舊無解,這讓她心頭依舊縈繞著淡淡的迷霧。
就在炎珊與井田井龍進行著跨越時空的對話時,在tpc基地的公共休息區內,氣氛卻顯得有些不同尋常的熱烈。
露西亞和扎拉偶遇了結束訓練、正準備去用餐的大古和麗娜。姐弟倆臉上帶著一種混合著激動與不可置信的神情,光之巨人的存在,對于任何知曉其傳說的文明來說,都足以引起震撼。
“大古隊員!麗娜隊員!”露西亞快步上前,用日漸流利的地球語說道,聲音因急切而微微提高,“我們……我們剛剛看到了一些關于……關于迪迦奧特曼的記錄!”
扎拉在一旁用力點頭,眼神發亮,那是一種粉絲見到傳說偶像般的狂熱:“是真的嗎?地球上竟然……真的有光之巨人存在!這太不可思議了!在林原星的古老記載里,光之巨人是如同神話般的存在,是守護與希望的象征,他們一直在幫助弱小,守護者宇宙的和平與安寧!我們一直以為那只是傳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