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炎珊來到了正木敬吾的實驗室。
與往常不同,她沒有直接闖進去,而是罕見地安靜地等在門外。
正木敬吾通過監控看到門外的炎珊,眉頭立刻皺起,臉上閃過一絲戒備和不耐煩。-->>他磨蹭了一會兒,才慢悠悠地打開門,居高臨下地看著她,語氣帶著慣有的嘲諷:“真是稀客。怎么,今天是又來‘叮囑’我,還是終于想通了,要來欣賞我偉大的研究了?”
炎珊沒有像往常一樣立刻反唇相譏,而是平靜地抬起手,將一個微型數據存儲器遞到他面前。
正木敬吾愣了一下,疑惑地接過:“這是什么?”
“細胞轉化光束的部分能量波動數據和理論構想?!毖咨旱穆曇艉芷届o,甚至帶著一絲……懇切?“我希望你能幫助tpc,盡快研究出能夠穩定使用這種光束的技術裝置。”
正木敬吾徹底愣住了。他難以置信地看著炎珊,又低頭看了看手中的存儲器,仿佛在確認這不是什么惡作劇炸彈。眼前這個總是用暴力讓他屈服的女人,居然會低姿態地來求他?還帶來了他夢寐以求的、關于光之巨人的能力數據?
“你...這是在求我?!”正木敬吾有些不敢置信。
“是?!毖咨汉芸斓鼗貞溃Z氣平靜。
一種極其古怪的感覺涌上心頭,不是喜悅,不是得意,而是一種……難以喻的憋悶和不爽!他寧愿炎珊像以前一樣,蠻橫地威脅他、揍他一頓,然后強行要求他做事。那種方式雖然屈辱,但至少符合他們之間那種“勢同水火”的定位。
而現在她這副樣子,算什么?這種突如其來的“信任”和“請求”,讓他感覺自己像是被施舍了,一種比被打敗更強烈的侮辱感油然而生。
他故意嗤笑一聲,將存儲器在指尖隨意地把玩著,用挑剔的語氣刁難道:“呵,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你居然會來求我?就為了那些被休拉諾斯變成吸血鬼的未完全進化的蠢貨?那些連自己生命形態都掌控不了的失敗者?他們值得你這樣做嗎?你以為隨便拿點似是而非的數據來,我就要感恩戴德地給你當苦力?”
炎珊的眼神驟然變得銳利,但很快又沉淀為一種深沉的堅定。她向前一步,聲音不高卻字字清晰:“正木敬吾,你錯了。他們不是什么未完全進化的蠢貨,也不是什么失敗者——他們是我們的同胞,是和我們一樣流淌著人類血液的生命?!?
她的目光灼灼,仿佛要將這些話烙印在他的意識深處:“他們中有父親、母親、孩子,有科學家、教師、工人……他們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名字、故事和所愛之人。他們不該因為一場無妄之災就被視為可拋棄的存在?!?
正木敬吾被她突如其來的氣勢震得稍稍后退半步,但仍嘴硬道:“弱肉強食本就是宇宙的法則!無法適應進化的人注定被淘汰——”
“那不是什么進化淘汰!”炎珊打斷他,聲音陡然提高,眼中閃爍著憤怒與悲憫交織的光芒,“那是災難!是無辜者被迫承受的苦難!我們作為有能力者,如果連伸出手拉一把自己的同胞都做不到,還談什么人類的未來?談什么光之進化?”
她的語氣漸漸平靜下來,卻更加深沉有力:“正木敬吾,你渴望力量,追求進化,這沒有錯。但真正的強大不是為了超越他人而存在,而是為了保護那些無法保護自己的人。這些生命——每一個生命——都值得尊重,值得拯救。這不僅是為了他們,也是為了我們作為人類的尊嚴和良知。”
她凝視著他,目光誠懇而灼熱:“我請求你,不是以暴力的方式,而是以一個同樣渴望守護同胞的人的身份。拜托你,正木博士,現在只有你的智慧和能力,才有可能在短時間內做到。這不是為了我,是為了那些還能被拯救的生命,為了我們作為人類該有的擔當?!?
正木敬吾看著她眼中那抹罕見的、近乎脆弱的神情,聽著她話語里那份沉重的責任感,準備繼續刁難的話突然卡在了喉嚨里。他印象中的炎珊,應該是囂張的、蠻橫的、力量至上的,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帶著某種悲憫和懇求,仿佛將沉重的期望壓在了他的肩上。
這種突如其來的轉變,這種將他視為“唯一希望”的托付,比任何拳頭都更具沖擊力,讓他一時竟有些無措。他習慣了和她的對抗,卻不知該如何應對這份沉重的“信任”。
“你……”正木敬吾張了張嘴,語氣不由自主地軟化了一些,但依舊帶著別扭,“你到底怎么回事?吃錯藥了?這可不像你?!?
“我只是做了我認為對的事情?!毖咨狠p聲回答,重復了大古曾說過的話,目光懇切而堅定,“拜托了,正木博士?,F在只有你能做到。”
“……”正木敬吾沉默了。他看著炎珊,第一次在這個暴力女身上看到了另一種光芒——一種與力量無關,卻同樣甚至更加耀眼的東西。他發現自己竟然無法拒絕這樣的眼神,那種勝利的快感沒有出現,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復雜的、連他自己都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他煩躁地抓了抓頭發,一把奪過存儲器,語氣依然硬邦邦,卻明顯松了口:“……哼,少用那種眼神看著我!惡心死了!……東西我收下了!但我警告你,這只是因為我恰好對這個課題感興趣!別指望我會感謝你或者怎么樣!”
炎珊看著他別別扭扭的樣子,知道他已經答應了。一直緊繃的臉上,終于露出了一個如釋重負的、真心實意的燦爛笑容。那笑容不同于以往任何一次“修理”他后的得意洋洋,而是純凈的、充滿感激的,仿佛陽光穿透烏云,瞬間照亮了整個實驗室走廊。
正木敬吾被這個笑容晃得愣了一下,心中那點莫名的動搖愈發明顯。他有些不自在地移開目光,咕噥道:“……笑得真蠢。”
但在他轉身快步走回實驗室,用力關上大門的那一刻,他背對著門板,低頭看著手中那枚小小的存儲器,臉上慣有的傲慢和偏執漸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前所未有的凝重和……一絲極其微弱的、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責任感。
門外的炎珊,看著緊閉的實驗室大門,輕輕松了口氣,目光再次投向遠方,變得無比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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