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tpc總部最高規格的參謀會議室。
長長的會議桌兩側坐滿了各部門的負責人和高級參謀,氣氛莊重而肅穆。居間惠隊長坐在靠近前方的位置,神情平靜。宗方副隊長站在她身后,身姿筆挺。勝利隊的眾人,也因為出色的作戰表現,破例前來參加會議,位列末席。
令人略感意外的是,炎珊也被要求出席,并且被澤井總監特意安排在了他右手邊的一個位置上。這個位置通常屬于總監的重要副手或特別顧問,此刻坐著的卻是一個年輕的人,對炎珊身份有一定認知的人心中戈登了一下,也有未知情的人投來探究的目光。炎珊自己也有些局促,強迫澤井冷靜下來思考,澤井為何要這樣安排。
會議伊始,澤井總監首先總結了昨日東京灣事件的處置情況。他高度贊揚了勝利隊的英勇作戰、后勤部門的全力保障以及所有參與疏散和救援人員的無私奉獻。他的聲音溫和而有力,充分肯定了在突發多只怪獸降臨的極端情況下,將民眾傷亡和財產損失降到最低的成果。
“……這一切,都證明了我們tpc在應對未知威脅時的決心與能力。諸位,辛苦了。”澤井微微頷首,臺下響起一陣禮節性的掌聲。
然而,掌聲剛落,澤井話鋒陡然一轉,語氣依舊平穩,卻帶上了一絲不容質疑的壓迫感。
“但是,勝利的背后,并非沒有隱憂。吉岡局長,”他的目光投向坐在左側,一直閉目養神,用折扇輕輕敲打著掌心的吉岡哲司,“關于加佐特的突然降臨,以及其異常強大的emp場,警務局方面,是否有需要補充說明的情況?根據報告,其降臨的時機和能量爆發式增長,似乎并非單純的偶然。”
會議室的空氣瞬間凝滯了幾分。所有人都知道,正題來了。
吉岡緩緩睜開眼睛,眼神古井無波,他看了一眼澤井,聲音平淡無波:“加佐特的降臨,確實出乎預料。其emp強度遠超以往記錄,對作戰造成了一定困擾。關于其成因,技術部門仍在分析。”他簡單幾句,似乎就想將此事帶過,隨后又慢慢閉上了眼睛,一副不欲多的樣子。
澤井并未窮追猛打,而是微微側頭,對身邊的炎珊溫和地說道:“炎珊大使,麻煩把我手邊這份文件,遞給吉岡局長。”
炎珊一愣,下意識地應了聲“是”。她心中疑惑更甚,這種傳遞文件的事情,通常不都是總監的秘書來做嗎?為何偏偏讓她來?但她沒有多想,拿起桌上那份標注著“閃電人生態及能量反應分析報告”字樣的文件夾,起身走到了吉岡面前。
“吉岡局長。”炎珊將文件遞過去。
吉岡睜開眼,接過文件,手指似乎無意地在封面上停頓了一下。
就在吉岡接過文件的瞬間,或許是角度問題,文件夾的封面微微敞開了一角,露出了里面的一頁內容。那上面清晰的圖表和標題——高能量電磁波誘導加佐特降臨可行性預案——瞬間撞入了炎珊的眼簾。
“!!”炎珊的瞳孔猛地一縮,臉上無法控制地露出了極度驚訝的表情。雖然她立刻意識到失態,迅速低下頭,努力收斂了表情,但那一瞬間的震驚,已然被會議室里所有緊盯著這一幕的人捕捉得清清楚楚。
居間惠坐在不遠處,將炎珊的反應和澤井那看似隨意安排的動作盡收眼底。她瞬間明白了澤井總監讓炎珊參與會議并親自傳遞文件的深意。這是在向鷹派,也是在向所有知情或疑似知情的人傳遞兩個信息:第一,他澤井掌握的情報來源并非依賴炎珊的念寫,他有自己常規卻高效的情報網絡;第二,這是一種無聲的警告和威懾——如果某些人再敢逾越底線,動用這種危險且不可控的計劃,那么他也不介意讓炎珊那雙能夠窺探秘密的眼睛,看向tpc的內部。這是在鷹派心中種下了一顆懷疑與忌憚的種子。
澤井仿佛沒有看到剛才的小插曲,聲音平穩地繼續問道:“吉岡局長,不妨看看這份報告。我想知道,警務局下屬的相關研究部門,是否在進行某些未向總部報備的‘特殊計劃’?尤其是關于利用閃電人和加佐特特性的計劃。昨日若非迪迦奧特曼及時出現并以強力姿態迅速解決了被異常強化的加佐特,后果不堪設想。還是說你們提前知道這位巨人一定會出現?”
吉岡翻開文件,快速地瀏覽著,臉上依舊看不出什么表情。會議室內落針可聞,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
突然,“啪”的一聲,吉岡猛地將文件夾合上,聲音在寂靜的會議室里顯得格外響亮。他霍然睜開雙眼,眼中不再是平時的慵懶或銳利,而是燃著一股壓抑的怒火。他沒有立刻回答澤井的問題,而是猛地轉過頭,目光如冰冷的刀鋒般掃過坐在后排的幾位參謀,其中赫然包括了那天向他遞交計劃書的那位。
那位參謀在被吉岡目光鎖定的瞬間,臉色“唰”地一下變得慘白,額頭上瞬間沁出了冷汗。他腦子里一片混亂,怎么可能?!這份計劃書的原始版本,他明明親眼看到被吉岡局長燒成了灰燼!現在這份怎么會出現在這里?!難道總監的手段真的如此通天?還是說……有內鬼!
吉岡的目光在那位參謀慘白的臉上停留了幾秒,眼神冰冷得幾乎要將人凍僵。隨后,他緩緩轉回頭,面對澤井,臉上的怒容漸漸收斂,又變回了那副面無表情的樣子,只是聲音更加低沉了幾分:
“這份文件……我也是第一次看到如此詳細的‘預案’。”他刻意加重了“預案”兩個字,“具體是何人主導,進行了到何種程度,我需要回去后立刻徹查作戰局內部!在此之前,我對此事的詳情……并不知情。”
會議室內響起一陣極其輕微的騷動。吉岡這番話,看似認錯,實則將責任推給了具體執行的“下面的人”,并且定性為“未報備的預案”,而非已經執行的計劃。
澤井深深地看了吉岡一眼,沒有立刻反駁。接下來的時間,變成了澤井與吉岡之間,以及部分支持澤井的文官派與鷹派將領之間,一場圍繞這份計劃是否存在、是否執行、責任歸屬的激烈辭交鋒。吉岡雖然承認監管不力,但在關鍵點上咬死“需要調查”、“此前不知情”,將自身和作戰局高層從核心責任中剝離出來。
炎珊坐在澤井身邊,看著眼前這場沒有硝煙卻暗潮洶涌的博弈,手心微微出汗。她這才真正體會到澤井叔叔和吉岡叔叔所處世界的復雜。每一句話都可能帶有深意,每一個表情都可能是偽裝。
最終,在吉岡“深刻檢討”并承諾嚴查的內部姿態下,在澤井一方占據情報和道義優勢的進逼下,鷹派不得不做出了讓步。吉岡順勢將所有的責任精準地引向了以賴德為首的幾人身上。
“看來,是賴德等人不單罪大惡極,而且神通廣大啊!在雷伊洛斯的研究基地還能擅自進行了危險的研究和未授權的行動部署。也罷!此事,作戰局負有不可推卸的監管責任。”吉岡最后總結道,語氣沉痛而嚴肅,“我將親自督辦,對此事進行徹底調查,并對所有責任人進行嚴肅處理,絕不姑息!”
澤井總監沉默了片刻,目光掃過全場,緩緩開口道:“既然如此,我希望盡快看到調查結果和處理方案。tpc的紀律不容挑戰,民眾的安全更不容作為賭注。散會。”
會議結束。眾人神色各異地起身離開。
吉岡面無表情地收起折扇,第一個大步流星地走出了會議室,幾位鷹派將領立刻低著頭跟了上去。可以想見,回到吉岡的辦公室后,必將有一場真正的、毫不留情的狂風暴雨。
炎珊輕輕松了口氣,感覺比打-->>了一頭怪獸還累。她正準備離開,居間惠走了過來,對她微微一笑:“走吧,回作戰室。今天辛苦了。”
炎珊點點頭,跟在居間惠身后離開了這片充斥著無形刀光劍影的戰場。她回頭看了一眼澤井總監,他正被幾位文官圍著,神情依舊溫和,卻帶著一種深不可測的疲憊與威嚴。
未來的路,似乎更加復雜了。炎珊心想,跟著居間惠隊長,走向了勝利隊作戰室的方向。
回到作戰室后,氣氛瞬間緩和了下來。
“要命啊,真不該去參加的,還說什么表彰會...”新城癱坐在椅子上解開衣領,讓自己能過松口氣,“簡直比跟怪獸打一架還累人,心臟都快跳出來了。那些大佬們說話,每個字都得琢磨三遍,太費腦子了。”
“同意……感覺就像在看不見的雷區里走路一樣。”堀井也揉著太陽穴坐下,“不過,總算是有個結果了。賴德那家伙,這次跑不掉了。”
麗娜給大家倒上咖啡,接口道:“是啊,雖然過程驚險,但結果是好的。而且,多虧了亞空間屏障,這次民眾零傷亡,真是萬幸。”
提到亞空間屏障,一直沉默不語的喜比剛助突然開口,語氣帶著一絲復雜:“說起來……這屏障技術,還有之前會場的空間干擾裝置,聽說……都是鷹派那邊主導開發的?”
作戰室安靜了一瞬。大家都明白喜比的意思——這些在這次事件中起到關鍵保護作用、力挽狂瀾的技術,恰恰來自于正被問責的、行事激進的鷹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