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府的待客廳，一應用具都透著一股沉穩厚重的氣度，連空氣中飄散的熏香，都帶著一絲冷冽的松木味，而非京中貴婦們偏愛的甜膩花香。

江寧晚端坐著，親手打開了面前的紫檀木匣子。

匣子開啟的瞬間，一股清雅至極的冷香幽幽散出，不霸道，卻瞬間將那松木的冷硬氣息柔化了幾分。

坐在上首的將軍夫人趙氏，原本只是維持著客套的微笑，此刻眼底卻真真切切地亮了一下。

她探過身子，目光落在匣內。

只見明黃色的綢緞上，靜靜躺著一把團扇，扇面是素凈的湖藍色，用銀線繡著幾竿瘦竹，雅致清絕。而那扇墜，卻是一串由龍眼大小的香丸串成的，色澤溫潤如玉，香氣正是從此處散發。

“這是‘竹里館’？”趙氏的語氣里帶著一絲不確定，但更多的是驚喜。

京城里人人都知道，江家“聞香引”的鎮店之寶便是十二月令香，每一款都對應著一個詩意典故，而“竹里館”便是其中最難得的一款，取“獨坐幽篁里，彈琴復長嘯”之意，香氣清冷，有靜心凝神之效，最受文人雅士和武將家眷的青睞。

“夫人好眼力。”江寧晚淺淺一笑，聲音溫潤，“這香丸是以冷杉、白檀為基，輔以十幾味草藥，經九蒸九曬才制成，最是養人。家父說，將軍常年戍邊，夫人鎮守內宅，操勞心神，用這款香最合適不過。”

這番話說得極為妥帖。

既點明了禮物的貴重，又將這份貴重落在了“體恤”二字上，不顯半分商賈的銅臭氣，反倒透著親近和關懷。

趙氏臉上的笑意更深了。

她伸出保養得宜的手，輕輕拿起那把團扇，放在鼻尖輕嗅，閉上眼，眉宇間的端肅都舒展了開來。

“都說皇商江家的東西是頂尖的，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趙氏睜開眼，贊嘆道，“這心思，這手藝，宮里的賞賜也不過如此了。”

江寧晚垂眸，謙遜道：“夫人謬贊了。只是家父常說，做生意，貨要對人。好東西，也得知音來賞。”

趙氏聞，不由得朗聲笑了起來。

她算是看明白了，這位新晉的靖安王妃，瞧著年紀不大，行事說話卻滴水不漏，是個玲瓏剔透的人物。

“你這孩子，太會說話了。”趙氏將團扇小心翼翼地放回匣中，遞給身邊的嬤嬤收好，這才轉頭看向江寧晚，眼神里多了幾分真正的熱絡。

“王妃今日前來，想來不只是送禮這么簡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