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聲音干凈清冽,像山澗里的清泉,帶著一絲病弱的沙啞,卻意外地好聽。
江寧晚收斂心神,微微垂下眼簾,福了福身子,語氣恭敬卻疏離:“有勞世子掛心。”
她不敢與此人有過多牽扯。
前世,這位寧國公世子低調至極,外界只知他體弱多病,卻不知他手段如何。但能在這吃人的京城里,坐穩國公府世子的位置,又豈會是簡單人物?
她剛擺脫林逾白這個豺狼,不想再招惹上一頭猛虎。
謝景淵似乎沒在意她的冷淡,目光從她濕透的裙擺上掃過,又悠悠地道:“方才,聽聞江小姐的丫鬟去請大夫了?”
江寧晚的心又是一緊。
他竟連這個都知道。
他到底在門后聽了多久?又看到了多少?
她不敢怠慢,低聲回道:“是。家父偶感不適,讓世子見笑了。”
謝景淵“嗯”了一聲,抬眼看向漆黑的夜空,雨絲在燈籠的光暈下,織成一張綿密的網。
“夜深雨重,路滑難行。”他慢悠悠地轉過頭,目光重新落在江寧晚身上,“若江小姐不嫌棄,本世子府里的馬車,可以送你和江老爺一程。”
此話一出,不僅江寧晚愣住了,周圍還沒散去的看客們也都愣住了。
這
這算什么?
剛剛被圣旨賜婚,新郎官就對新娘子大獻殷勤?
可江大小姐方才還當眾說他“不行”啊!這位世子爺的心,也太大了吧?
江寧晚一時有些遲疑。
接受,意味著她和寧國公府的牽扯將越來越深。這并非她本意。
可拒絕當著這么多人的面拒絕一位國公世子的好意,還是她名義上的未婚夫,無疑是愚蠢至極的行為。
權衡利弊,只在轉瞬之間。
她再次福身,聲音清清冷冷:“那便多謝世子了。”
謝景淵唇角那抹笑意似乎深了些。
他沒再說什么,只對身后的隨從青峰遞了個眼色。青峰立刻心領神會,躬身退下去安排馬車。
門廊下,一時只剩下兩人遙遙相對。
雨聲滴答,燈影搖曳。
謝景淵的目光毫不避諱地打量著她,那眼神里沒有輕浮,卻帶著一種仿佛能穿透人心的審視。江寧晚能感覺到,自己的每一個細微的表情,似乎都落在了他的眼中。
她迎著他的視線,毫不退縮。
良久,謝景淵忽然輕笑一聲,打破了這片沉寂。
“江小姐,”他開口,聲音里帶著一絲意味不明的感慨,“你很有趣。”
江寧晚的心跳,漏了一拍。
城西,一處租來的小院,潮濕的青苔順著墻角蔓延,散發著揮之不去的霉味。
蘇憐兒絞著手中的帕子,眼圈紅紅地看著對面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