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是小心地,將它撫平。
會議室的余溫尚未散盡,濱海市的秋風已經帶上了幾分蕭瑟。
李子明的命令,像一臺上足了發條的機器,驅動著峰牌飲料廠這臺龐然大物高速運轉起來。
趙大剛和林建國兵分兩路,帶上廠里最懂技術和財務的骨干,開始了地毯式的摸排。
濱海市大大小小的印刷廠,有國營的,有集體的,也有剛剛冒頭的私營小作坊。
名單拉了長長一串,但結果卻讓人沮喪。
國營大廠,設備陳舊,人員臃腫,思想僵化。負責人一聽峰牌只是想印個標簽,而不是什么政府宣傳材料,眼皮都懶得抬一下。
“我們這兒,五十萬張起印,愛印不印。”
趙大剛氣得差點當場掀了桌子。
私營小廠,倒是熱情,老板點頭哈腰,恨不得把他們當財神爺供起來。可一看車間,機油混著灰塵,印出來的東西色差大得離譜,比那張廢品標簽好不了多少。
林建國更是連連搖頭,財務報表一塌糊涂,全是爛賬。
一周過去,兩人帶回來的報告,厚厚一沓,結論卻只有一個。
沒有合適的。
“要么是看不上咱們,要么是咱們看不上他。”趙大剛一根接一根地抽煙,辦公室里煙霧繚繞。
林建國推了推眼鏡,滿面愁容。“有些廠子底子不錯,但要價太高,而且明確表示不接受收購,只談合作。主動權完全在他們手里,這和我們最初的戰略不符。”
李子明坐在辦公桌后,一不發,只是指節有節奏地敲擊著桌面。
僵局,似乎又回到了原點。
“爸,林叔,趙叔,我出去轉了轉。”
李悅推門而入,手里拿著一個褪了色的筆記本。
她沒參與趙大剛他們的大部隊行動,這幾天,她一個人,騎著一輛舊自行車,在濱海市那些不起眼的工業區小巷里穿梭。
“我找到一家。”李悅把筆記本攤開在桌上。
上面沒有復雜的財務數據,只有幾行手寫的地址和潦草的速寫畫。
“濱城彩印廠,集體所有制,在城東的老工業區,快倒閉了。”
趙大剛一愣。“那地方我去過,廠房破得都快漏雨了,機器比我們廠里淘汰的還老,聽說都快半年發不出工資了。”
“對,就是它。”李悅確認道。
“小悅,這……”林建國也無法理解,“這種廠子,我們買來干什么?當廢鐵賣嗎?”
李悅沒有直接回答,而是看向李子明。
“爸,你信我嗎?”
李子明看著女兒清澈而堅定的雙眸,敲擊桌面的手指停了下來。
他想起會議室里,她石破天驚的構想。
他拿起那張撫平的廢品標簽,緩緩站起身。
“老趙,老林,備車。我們去看看。”
濱城彩印廠,比趙大剛描述的還要破敗。
掉漆的鐵門歪在一邊,院子里雜草叢生,只有一間主車間還亮著昏黃的燈,傳來老舊機器有氣無力的轟鳴。
一個頭發花白,穿著一身油污工作服的老師傅,正佝僂著背,費力地在一臺老式四色印刷機上調整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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