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孤鎮，358團指揮部。

嗆人的硝煙味鉆進鼻腔，楚云飛放下手里的德制蔡司望遠鏡，面沉如水。

鎮子東面的陣地已經兩度易手，南面的機槍火力點也被鬼子的擲彈筒敲掉了三個。

戰士們的傷亡在不斷擴大。

“團座，鬼子又上來了！”傳令兵的嘶吼帶著哭腔。

楚云飛拿起槍，聲音嘶啞：“方立功，你守好指揮部！我去東門！”

他清楚，自己已經被一張大網牢牢罩住。這不是遭遇戰，這是一場蓄謀已久的圍殲。

就在他準備沖出指揮部時，一名電訊兵抱著電臺，連滾帶爬地沖了進來，臉色古怪到了極點。

“團座……有，有個電臺……指名道姓要找您……”

“哪個部分的？軍統？還是閻長官？”楚云飛皺眉問道。

電訊兵咽了口唾沫，表情像是見了鬼：“他……他說他叫李云龍……”

“什么？”楚云飛懷疑自己聽錯了。

李云龍？那個在蒼云嶺剛打了勝仗的泥腿子？軍統的情報顯示，他遠在百里之外的寺阻山休整，怎么可能聯系上自己？

“把電話給我！”楚云飛一把奪過話筒。

“是云飛兄嗎？”一個粗獷又帶著幾分戲謔的嗓音傳來，隔著電波都能聞到一股大蔥味兒，

“我是你李哥，李云龍！”

楚云飛額頭青筋一跳，冷冷地說道：

“李團長，這個時候，我沒心情跟你開玩笑。”

“我他娘的像是在開玩笑嗎？”

李云龍的聲音陡然拔高，

“楚云飛你個白面書生，腦袋讓炮彈震傻了？你已經讓鬼子包了餃子了，現在打你的只是兩個大隊的開胃菜，鬼子的主力正在你屁股后面修工事，準備把你連皮帶餡一口吞了！”

楚云飛心中劇震。

鬼子有后續主力，并且在構筑反包圍圈這件事，他是剛剛通過零星的偵察才意識到的。李云龍是如何知道得一清二楚的？

但他依舊保持著警惕。

“李團長說笑了。你在百里之外，如何得知我的戰況？我西門外十里之內，除了鬼子的游騎兵，空無一人。你若真是李云龍，又在哪里？”

“老子就在你西門外五里坡的山頭上瞅著你呢！”

李云龍嘿嘿一笑，

“別問我怎么來的，問了你也不懂。你這榆木腦袋，不給你來點硬菜，你還當老子跟你扯淡呢！”

五里坡？楚云飛下意識地舉起望遠鏡，朝西門外的山坡看去。

那里光禿禿的，除了幾塊巖石，連個鬼影子都沒有。

“李云龍，我沒時間陪你演戲！”

楚云飛的耐心耗盡了。

“演戲？好啊！”李云龍的聲音透著一股邪性，

“你現在用你那寶貝望遠鏡，看看你南門對面的山包，看到那個架著九二式重機槍，旁邊還插著個旗子的鬼子機槍陣地了沒？”

楚云飛立刻調轉方向，鏡頭的視野中，一個鬼子機槍陣地清晰可見。

一個鬼子軍曹正叉著腰，拿著望遠鏡，囂張地對著358團的陣地指指點點。

“看到了。你想說什么？”

“你瞅瞅那狗日的軍曹，是不是很囂張？你想不想讓他死？”李云龍問道。

楚云飛心里升起一股荒謬感：

“李團長，這里距離南門山包直線距離超過一千二百米！你想說什么？”

“老子是說，你現在數三個數。數到一，那狗日的就得腦漿開花！”

“你……”

楚云飛正要斥責他荒唐，電話那頭的李云龍卻已經開始大喊：

“援朝兄弟！給楚兄送個見面禮！就那個最囂張的！”

與此同時，五里坡的反斜面上。

李援朝趴在一塊巖石后，一動不動。

他身前，是一把造型猙獰恐怖的10式反器材狙擊槍。

巨大的瞄準鏡中，那個鬼子軍曹的臉被放大到極致，連他嘴角的黑痣都清晰可見。

風速，濕度，彈道下墜……所有數據在李援朝腦中瞬間計算完畢。

他聽到了李云龍的喊聲。

“三！”

“二！”

“一！”

李云龍的“一”字剛出口，李援朝的手指輕輕扣下了扳機。

沒有驚天動地的巨響，只有一聲沉悶如同巨錘砸在棉被上的“砰”。

大孤鎮，358團指揮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