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立團團部,油燈的光暈將墻上簡陋的地圖映得昏黃。
李云龍一巴掌拍在桌上,震得油燈跳了三跳,
沖著一營長張大彪吼道:“他娘的,楊村那顆釘子,
就在咱們眼皮子底下!老子早就看它不順眼了,必須給它拔了!”
張大彪,這個在戰(zhàn)場上從不皺眉的漢子,此刻卻是一臉的為難。
“團長,這楊村炮樓是塊硬骨頭。
鬼子修得跟個鐵王八一樣,上下三層,
重機槍、歪把子、擲彈筒,火力點算都算不清。
炮樓外頭還拉著鐵絲網(wǎng),聽說底下埋了不少地雷。
咱們要是強攻……”
他沒說下去,但在場的人都明白,
強攻的代價就是拿人命去填。
“傷亡太大!”張大彪咬著牙,補上了后半句,
“上次偵察排想摸近點,差點就回不來了!”
屋子里的氣氛一下子沉了下來。
一直沉默地靠在墻邊的李援朝,
這時抬起了頭。他沒說話,
只是拎起了腳邊那個銀色的金屬箱子,放在了桌上。
“咔噠”一聲,箱子打開,
十臺嶄新的望遠鏡靜靜地躺在里面。
李云龍的眼睛瞬間就亮了,他一把抓起張大彪:
“走!叫上你手底下最機靈的幾個兵,跟老子去會會那個鐵王八!”
兩個小時后,楊村外兩公里的一處隱蔽山坡上。
李云龍舉著那臺“千里眼”,嘴巴就沒合上過。
“他娘的……看得真清楚!”
視線里,那個肉眼看只有個黑點兒的炮樓,
被拉得近在咫尺。
他甚至能看清炮樓頂上那個鬼子哨兵因為打哈欠而張大的嘴,
還有他旁邊歪把子機槍槍管上的散熱片。
“大彪!你來看!”
張大彪和幾個偵察兵輪流看了一遍,
一個個跟被雷劈了似的,半天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他們當兵這么多年,做夢都想不到,打仗還能這么打。
“遠征兄弟,這玩意兒能看多遠?”
李云龍戀戀不舍地放下望遠鏡。
李援朝也舉起一臺,對著炮樓的方向,
鏡片里的數(shù)據(jù)飛快地跳動了一下。
“報告距離。炮樓主體,一千八百五十米。
頂部重機槍口,一千八百五十五米。
炮樓前的鐵絲網(wǎng),一千八百二十米。”
他報出了一連串精確到米的數(shù)字。
李云龍和張大彪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的臉上看到了極度的震驚。
這比槍上的標尺還要準!
要是有了這玩意兒,咱們的擲彈筒和迫擊炮,
那不就跟長了眼睛一樣,指哪兒打哪兒?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山里的風也帶上了一絲涼意。
“行了,今天就到這兒。”
李云龍心滿意足地準備收工,
“看得差不多了,回去合計合計,
怎么把這王八蓋子給它掀了!”
“團長,別急。”
李援朝的聲音平靜地響起,
“好戲,才剛開場。”
他伸手指了指李云龍手里的望遠鏡。
“鏡頭蓋旁邊,有個按鈕,往下按一下。”
李云龍將信將疑,摸索著按了下去。
下一秒,他手一抖,差點把望遠鏡扔出去。
視野里,那個散發(fā)著幽幽綠光的世界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由黑、白、橙、紅構(gòu)成的詭異畫面。
遠處的山石樹木,都呈現(xiàn)出一種冰冷的黑白色。
而那個“死氣沉沉”的炮樓,此刻卻“活”了過來!
一個個清晰無比的、散發(fā)著明亮紅光的的人形輪廓,
在炮樓里來回走動!二樓的機槍口后面,
有兩個紅彤彤的人影。三樓的探照燈旁邊,也站著一個!
他甚至能清晰地數(shù)出來,
整個炮樓里,不多不少,正好十二個紅色人影!
“這……這他娘的是什么名堂?”
李云龍的聲音都發(fā)顫了,“這些人影……是鬼子?”
“是活人。”李援朝解釋道,
“任何有溫度的活物,在它的視野里,
都會是這個樣子。溫度越高,顏色越紅。這叫……熱成像。”
熱成像!
李云龍不懂這個詞,但他懂這三個字代表著什么!
這代表著,黑夜,在自己面前,已經(jīng)不存在了!
突然,李云龍的瞳孔猛地一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