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大寶聽著,忍不住笑了出來,這老頭是饞酒啊。
屋里恢復了溫馨,而此刻曬谷場那邊,氣氛更是達到了高潮。
老桿子站在大鍋前,敲著碗邊讓眾人安靜,大聲喊道:“鄉親們!靜一靜!今天這肉,是十三叔、十三嬸一家心善,惦記著咱們老少爺們肚子里沒油水,特意從牙縫里省出來給咱們的。這份情,咱們得記著,往后誰要是敢在背后嚼十三叔家半句舌根,我老桿子第一個不答應!”
“對!不答應!”底下村民齊聲響應,聲音震天。
“謝謝十三叔!”
“十三爺公菩薩心腸啊!”
感激的喊聲此起彼伏。
唯獨二叔,蹲在角落埋頭猛吃,仿佛周圍的喧鬧都與他無關。二嬸看著他那樣,無奈地搖搖頭,悄悄把自己碗里的肉又多撥了些到幾個孩子的碗里。
吃完飯,先前打到豺狼的興奮勁兒過去了,小叔整個人像霜打的茄子——蔫了。
趙大寶拉著他來到院角的窩棚下,翻看著堆放的木材:“小叔,家里有工具沒?找出來,我給雞圈重新打個結實籠子。”
奶奶家這雞窩搭得實在簡陋,風雪一大恐怕就得塌。反正下雪天也干不了別的,閑著也是閑著。
“這不挺好的嗎?雞待的地方,要那么好干啥?”小叔提不起一點興致,嘟囔著。
“你這想法雞知道嗎?小心它們哪天嫌冷,直接跳你床上當窩。”趙大寶打趣道。
兩人鬧了一會兒,雖然不情愿,小叔還是翻出些工具,哐當一聲扔到趙大寶腳邊,自己則蹲到一旁,望著遠處白茫茫的山野發呆。
趙大寶沒再多說,拿起工具就叮叮當當地干了起來。
屋里,老兩口透過窗戶望著他們。
奶奶嘆了口氣:“哎,準是在衛屠夫家又碰釘子了。”
“碰釘子也是自找的!”
爺爺哼了一聲,“兩個年輕人自己樂意頂什么用?她爹不同意能有啥辦法?人家就那么一個閨女,能不寶貝嗎?我聽說,衛屠夫已經托媒人給他姑娘說親了!”
“哎,這叫什么事……咱家老疙瘩哪點差了?他衛屠夫怎么就瞧不上?”奶奶有些不服氣。
“還能為啥?人家是公社的,還是操刀的屠夫,家里從來不缺油水。你再看看你兒子——一個村里的,地不好好種,整天就知道往山里鉆。光長得俊有啥用?人家姑娘嫁過來,跟著他吃了上頓沒下頓?這叫門不當戶不對!”
屋里一時沉默下來。
屋外,趙大寶忙著處理木材,小叔一點沒有要幫忙的意思。
“小叔,啥事愁成這樣?說出來讓我樂呵樂呵。”趙大寶故意逗他。
“滾蛋!”小叔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
“你看你,就比我大七歲,怎么老氣橫秋的?一點年輕人該有的朝氣都沒有。”
“石頭啊,你是遇上個好爹,能吃上商品糧。”
小叔搖頭苦笑,“這村里……吃人啊。”
是啊,為了一口吃的,一年到頭在地里刨食,可到頭來還是餓肚子。要不是還有點打獵的本事,一家老小恐怕早就餓死了。
小叔何嘗不想掙脫這土地的束縛?
“小叔,先不說這個。你給我講講,你和衛屠夫家姑娘到底咋樣了?”趙大寶轉移了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