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青山眼中銳芒一閃,不再多。
他率先邁開大步,朝著村外那片白茫茫的巍峨大山走去。
凜冽刺骨的晨風(fēng),卷起他額前微亂的黑發(fā),卻絲毫吹不散他眼底那份再世為人、不容動搖的決絕。
以及對未來,那份勢在必得的掌控感。
趙鐵柱和劉富貴對視一眼,沒吭聲,立刻邁步緊緊跟上。
趙鐵柱背著沉重的榆木梢棍和獵叉,每一步都踩得雪地咯吱作響,沉穩(wěn)如山。
劉富貴則扛著他那根磨得光滑的木棍,眼神里有壓不住的興奮,也藏著一絲對這片未知深山的緊張。
三個人的身影,步伐堅(jiān)定。
很快,便融入了清晨尚未散盡的薄霧之中,消失在村口那條蜿蜒曲折、通往山林深處的雪白小徑盡頭。
他們,正向著那片廣袤、神秘,既是寶庫也暗藏殺機(jī)的關(guān)東山腹地,進(jìn)發(fā)!
一路無話,只有前行。
今日無風(fēng),山林里靜得出奇,落針可聞。
唯有三人腳下厚厚的積雪,不斷發(fā)出“咯吱…咯吱…”的聲響,單調(diào)地在空曠寂寥的山谷間輕輕回蕩。
“慢!”
陸青山毫無征兆地抬起右手,低喝一聲,腳步猛地頓住。
趙鐵柱和劉富貴幾乎是本能反應(yīng),瞬間停下,目光警惕地投向他。
陸青山眉頭微蹙。
就在剛才,他腦海中那股與山林相連的玄妙感應(yīng)——山野之心,傳來了一陣極其微弱、卻清晰無比的警示。
感應(yīng)指向前方不遠(yuǎn)處,一片看上去平平無奇,甚至因?yàn)榉垂舛@得格外平整的雪地。
“繞開那片雪。”
他聲音沉穩(wěn),帶著不容置疑的篤定。
“下面看著不對勁,八成是雪殼子蓋住的冰窟窿或者干了的冰河溝子,掉下去人就沒了。”
劉富貴下意識探頭望去,借著陽光仔細(xì)一看,那片雪地確實(shí)平整得有些過分,連一絲風(fēng)吹過的褶皺都沒有。
他撿了一塊巴掌大厚實(shí)的石塊,扔過去,石頭連個聲音都沒來得及傳回來,直直落了下去,數(shù)了兩個數(shù),才發(fā)出“啪”的一聲脆響。
他不由得脖子一縮,壓低聲音,帶著后怕:“乖乖…這要是踩空了掉下去,腿都得當(dāng)場摔斷了不可!”
三人不敢怠慢,小心翼翼地沿著邊緣,繞過了那片潛藏危機(jī)的區(qū)域,繼續(xù)向山林深處跋涉。
又走了約莫一刻鐘,四周的樹木愈發(fā)高大粗壯。
參天的紅松和挺拔的白樺交錯,幾乎遮蔽了天空,光線都暗淡了不少。
“青山哥,你看那兒!”
劉富貴眼神尖利,突然壓低了嗓音,興奮又緊張地指向前面不遠(yuǎn)處。
那是一處被積雪半掩著的低矮灌木叢。
他聲音帶著抑制不住的激動:“有…有動靜!指定是兔子窩!”
陸青山目光如電,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望去。
幾乎在同一瞬間,他體內(nèi)的山野之心再次輕輕一顫。
一股清晰可辨的生命氣息,如同細(xì)線般傳入他的感知。
還不止一道!
“這片荊條里面有兔子,錯不了,而且還不小。”
陸青山瞬間做出判斷,聲音冷靜得沒有一絲波瀾。
感知里,至少有兩只,都挺肥。
他語速極快,當(dāng)機(jī)立斷下達(dá)指令:
“鐵柱,你勁兒大,從左邊悄悄摸過去,給我堵死那個向陽的洞口!看準(zhǔn)了,別讓它從你那邊竄了!”
“猴子,你身子靈,從右邊繞,動作輕點(diǎn)!找找有沒有側(cè)面的小洞口,把彈弓準(zhǔn)備好,等我口令!”
“好嘞!”
趙鐵柱二話不說,蒲扇般的大手緊了緊梢棍,悶不吭聲地邁開大步,如同貍貓般悄無聲息地繞到灌木叢的左側(cè),路上抱起一塊大石,堵在了兔子窩口。
然后,他往那一站,如同一尊沉默的鐵塔,死死守住了那個最明顯的雪洞。
劉富貴更是像只鉆林子的猴子,貓著腰,動作迅捷而無聲,幾個閃身就摸到了灌木叢的右側(cè)。
他屏住呼吸,扒開積雪,很快就找到了一個被枯草掩蓋的小洞口。
他悄無聲息地從腰間抽出那把磨得發(fā)亮的彈弓,熟練地扣上一顆溜圓的石子,緩緩拉滿了弓弦。
眼睛,如同獵鷹般死死鎖定了那個小洞口。
陸青山自己,則穩(wěn)穩(wěn)地站在了灌木叢的正前方。
他目光銳利如刀,左右掃視,將整個灌木叢以及周圍可能逃竄的路線盡收眼底。
他的雙手,也已悄然握緊了彈弓和兩顆冰冷的鋼珠,渾身肌肉微繃,蓄勢待發(fā)。
山林間,氣氛瞬間凝固。
“動手!”
隨著陸青山一聲清晰、短促,如同命令般的低喝!
趙鐵柱動了!
他猛地?fù)]動手中的沉重梢棍,帶著呼嘯的風(fēng)聲,狠狠朝著滿是荊條的灌木叢中心拍打下去!
嘩啦!
灌木叢劇烈搖晃,積雪四濺!
兩道迅捷無比的灰色影子,如同兩支離弦的利箭,猛地從灌木叢中亡命般竄了出來!
其中一只體型稍大,顯然是慌不擇路,直愣愣地就朝著左側(cè)趙鐵柱把守的大洞口沖去!
趙鐵柱早有準(zhǔn)備,蒲扇般的大手快如閃電,猛地探出!
只一下,就穩(wěn)穩(wěn)地按住了那兔子的后脊梁!
隨即手指發(fā)力,精準(zhǔn)無比地一把揪住了它那對長長的耳朵!
任憑那兔子如何蹬踹,也掙脫不得分毫!
另一只,則明顯要狡猾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