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盛的聲音很洪亮,伴隨著陣陣馬蹄轟鳴聲,極富力量。
    冒著如此大的風險來了,自然是收益最大化,起碼得把好感度刷上去。
    薛盛的身影于馬背上高高躍起,陌刀上刀罡璀璨,如翱翔于天際的雄鷹,破曉境的強悍氣息肆意而出。
    身為帝國西側那最大雄關的主將,薛盛的個人實力也極為強大。
    可當他躍至半空中才看到,有老僧手持金光,莊嚴肅穆,有壯漢拳罡凝結,狂暴無雙。
    薛盛瞳孔一縮,
    “桑結法王和丁賈?”
    盡管他早就預料到此方戰斗或許存在極為強大的高手,可他沒想到,霜戎的最強戰力,一來就來了兩位。
    那丁賈重若千鈞的拳頭馬上就要揮下,可在他身前的年輕人,右臂只剩白骨,卻依舊視死如歸般舉著左臂迎去,極為壯烈。
    薛盛心下大急,以目前的速度,是無論如何都趕不上的。
    可,就在李澤岳的身前,乍然間出現一陣清風,那是一位穿著古樸白衣的老者。
    他的衣袍間,金鈴搖晃,隨風脆響。
    李澤岳的眼神出現一瞬的茫然,
    他看見了老者的側臉,以及他的眼睛。
    “母妃……”
    丁賈的拳,如約而至。
    老者舉起了雙臂,似是有風雪降臨,匯聚于身前,形成一道風墻。
    “轟——”
    拳罡強勁的力量在風墻上肆虐著,破壞著,崩碎著。
    在風墻以及老者身后的李澤岳,卻是感覺到無比的安穩。
    可他,還是看到了老者微微顫抖的雙臂。
    “您……”
    李澤岳剛想開口,卻見得自半空中,又有一道身影對著丁賈狠狠砸下。
    那道身影也穿著白袍,手上不知何時多了一柄風刃,高高舉起,刺向丁賈的脖頸。
    丁賈眉頭微皺,后撤一步,收拳防守。
    當然,他防守的方式是,捶上去。
    風刃帶著無匹的鋒銳,哪怕面對天下第四的一拳,也不改其顏色。
    一拳,崩碎了鋒刃,四裂紛飛,強大的拳勁令半空那人倒飛而出。
    可就在這一刻,薛盛的陌刀,終于劈下。
    “蠻夷左王,安敢放肆!”
    丁賈的眼神中多了一抹嚴肅,這位雪滿關大將,是霜戎的老對手了。
    薛盛面容冷冽,沙場宿將的兇悍展露無遺,這一刀,他對著丁賈的頭顱當面劈下,撤開了身體的所有防御,以傷換傷,力求一刀建功。
    丁賈冷哼一聲,沒有與其硬拼,身形極速后撤,躲過這兇悍一刀。
    他向李澤岳看去,眼神中出現一抹陰翳。
    這年輕人的身前,再次多了三名護衛。
    好像是四位,又有一個穿著白袍的小姑娘,笑嘻嘻地從山林中走來,來到李澤岳身邊。
    “此事,與你們神山無關。”
    此時此刻,哪怕再次面對三位九品,丁賈依舊面不改色,語氣平靜道:
    “十萬大山,三千山寨,皆奉神山為主,霜戎不犯你神山之事,你神山,今日也莫要犯我霜戎。”
    李澤岳身前,那白袍的老者上前一步,沒有說話,只是搖了搖頭。
    丁賈的眉頭皺了起來:
    “煌煌神山,千年傳承,莫非今日便要認個主子?”
    此一出,那手持風刃的中年男子冷哼一聲,咬了咬牙。
    白袍老者嘆息一聲,道:
    “讓左王見笑,這是老夫的家事。
    當年,家里出了個不聽話的閨女,不服管教,跟著山下的野男人跑了。
    那么多年過去,她的孩子回來了,雖沒有我神山血脈,可總歸是老夫的晚輩,老夫……自是不能不管的。”
    丁賈的眼神中出現一瞬間的疑惑,隨后反應過來,看著李澤岳的目光,帶上了幾分了然。
    接著……便是深深的嚴肅。
    若十萬大山的主人,與中原蜀王是親戚,那這蜀地……
    此時此刻,李澤岳終于明白了過來,看著那白袍老者的目光,帶上了幾分親切。
    只是,不知怎的,那手握風刃的白袍中年男子,看著自己的目光似乎并不是那么友好。
    沉悶的馬蹄聲越來越清晰,如同一陣響雷,向此處席卷而來。
    雪滿關總兵薛盛的目光中帶著幾分期待,今日高手畢至,有兵有將,若是能將丁賈與桑結法王斬殺于此,霜戎之患,再不足為慮。
    若丁賈不退走,五千精騎,足以將其踏成血泥。
    顯然,李澤岳也想到了這一層。
    盡管他此時筋脈斷裂,右臂白骨森森,渾身上下只靠一口氣吊著,可他還是承擔起了蜀王應有的責任。
    只見他冷笑兩聲,艱難抬起左臂,對丁賈勾了勾手指:
    “堂堂天下第四,霜戎左王,千里襲殺我這觀云境的無名小卒,非但沒有功成,還被打的衣衫盡碎,灰頭土臉,一拳給捶進坑里。
    我若是你,絕無顏面再茍活于世,回去后便自刎歸天,任由禿鷲叼食血肉,帶到佛前。”
    身旁,那攙扶著他的白袍小姑娘抬頭看了李澤岳一眼,眼神中帶著幾分驚愕。
    “一會丁賈一拳捶過來,我還是先跑的遠遠的吧。”
    小姑娘心里默默道。
    李澤岳想要激怒丁賈,他也成功了。
    丁賈再度握上了拳頭,眼角有些抽搐,向前邁了一步。
    “左王!”
    這時,一直與祁萬化纏斗中的桑結法王焦急地大喝一聲。
    雪滿關的精騎馬蹄聲愈來愈近,方才他就有了撤退的意思,可沒想到丁賈打著打著上了頭,竟然被一句話逼急眼了。
    等到大軍前來,若是蜀王身邊高手拼死阻攔,他們就是想跑也跑不掉了。
    丁賈前進的腳步一頓,深吸一口氣,扭頭看向了桑結法王。
    “撤!”
    丁賈雙腿一蹬,身形向祁萬化而去,一拳揮出,逼退了想要繼續與桑結纏斗的盜圣。
    “王爺。”
    薛盛回頭,看了李澤岳一眼。
    這位邊關悍將,還是想要將戰果最大化。
    “薛總兵,試試能不能留下一個。”
    李澤岳懂薛盛的意思,語氣堅定道。
    “末將領命!”
    薛盛握緊陌刀,咧開了嘴角。
    看來,這位王爺是個對脾氣的,有膽氣,性子果決,在他手底下,應當能放開手腳。
    但凡換個性格怯懦一些的,只是猶豫的功夫,那倆人都跑掉了。
    成與不成的,總得先試試,打了再說!
    薛盛手中刀罡大盛,身形朝桑結法王沖去,當頭劈下。
    同時,祁萬化手中匕首也向丁賈的下肋刺去。
    盜圣他老人家,跟誰都能碰上一碰。
    護在李澤岳身前的白袍老者略一沉吟,對旁邊的中年男子道:
    “郭卓,你去助陣。”
    郭卓點了點頭,手中風刃再度凝聚,上前加入了戰局。
    李澤岳感受著他的氣息,應當也是一位升日巔峰的高手。
    五千騎兵馬上就要抵達戰場,譚塵揮舞著長槍的身影已然若隱若現。
    丁賈的臉色已經徹底黑了下來,一拳轟飛了祁萬化,一手抓住桑結法王的僧袍,把他扯在自己身后,隨后又硬扛了薛盛一刀,在胸前留下了一道大口子。
    這是他在這個戰場上,第二次受傷。
    因此,面對郭卓刺來的風刃,丁賈毫不留情地甩出一記鞭腿,給他抽飛了出去。
    緊接著,他拽起桑結法王的僧袍,雙腿在地面上一蹬,身形瞬間騰空而起,向西側沖去。
    然而,身后的陰影處,不知何時再度從地上爬起來的黑子,緊跟著欺身而上,對著桑結法王轟出了一拳。
    桑結法王面色一變,連忙運起金光,想要扛住這一拳。
    同時,在黑子身后,祁萬化的身影出現,手中的匕首,也在神不知鬼不覺地朝桑結法王遞了出去。
    薛盛與郭卓也凌空而起,再度揮舞出了武器。
    丁賈右拳罡氣沖天,他這一仗打的很是憋屈,若非要顧及著桑結法王,他如何不能酣暢淋漓地戰上一場?
    沒辦法了,面對薛盛無比凌厲的一刀,他已然顧不得身后被兩位破曉境圍攻的桑結法王。
    黑子的拳罡撞上了桑結法王的金光,祁老爺子隨后而至的匕首完完整整地沒入了老僧人的腹部,輕輕一擰。
    匕首上是有毒的,可對于佛法大成的桑結法王來說,這種毒藥,聊勝于無。
    巨大的疼痛傳來,桑結法王眼睛瞪圓,鮮血從傷口噴涌而出。
    黑子的拳罡轟碎了桑結倉促凝結的金光,狠狠地撞在了桑結法王身上。
    這一拳之下,桑結面如白紙。
    丁賈再度一拳逼退了薛盛,一手提著受傷頗重的桑結法王,在戰斗沖擊波的作用下,兩人的身形迅速向西飛去。
    “神山,今日之事,必有后報!”
    丁賈冷漠而強壓著憤怒的聲音回蕩在遼闊大地上,提著桑結法王的身形在幾次起落間,迅速消失不見。
    薛盛緊握著手中陌刀刀柄,看著那兩道遠去的身影,緊皺著眉頭,深深嘆了口氣。
    “還必有后報,你找的著我們神山在哪嗎……”
    這時,攙扶著李澤岳的小姑娘哼哼著道,此時,她正往這年輕人體內灌輸著真氣。
    李澤岳只覺得四肢百骸都暖洋洋的,極為舒服,就連成為白骨的右臂也不疼了,只是癢癢的。
    五千精騎此時終于趕到,譚塵一騎當先,領一支親衛,縱馬奔到了李澤岳身旁。
    譚塵下馬,一手持槍,站在李澤岳身前,親衛將李澤岳護衛在其中,譚塵目光警惕地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尤其是三位身著白袍的身影。
    譚塵看著攙扶著李澤岳的白袍少女,猶豫著要不要把她趕到一邊。
    不是他沒有眼色,他聽到了丁賈臨走前的話語,他身為渝州人,也聽說過神山的名頭,知道這穿著白袍的三人就是神山來人。
    可神山……一向與朝廷沒有什么瓜葛,今日他們莫名其妙前來救王爺,不知在打什么算盤,不得不防。
    李澤岳察覺到譚塵的目光,對他搖了搖頭。
    隨后,他指了指躺在一旁生死不知的韓資,扭頭對白袍少女說:
 &-->>nbsp;  “勞煩姑娘,先幫我看看我那朋友吧。”
    白袍少女撅了撅嘴,微微頷首,示意她知道了,隨后松開了李澤岳的胳膊,朝韓資走去。
    譚塵上前攙扶住了殿下的身子,面帶憂慮。
    李澤岳看向身前不遠處的白袍老者,艱難地上前走了兩步,想要拱手俯身行禮,卻發現自己的右臂根本抬不起來了,只能作罷。
    “青山,見過外公。”
    那白袍老者的身子微微一顫,他從來都沒有被這個詞語稱呼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