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澤岳站在門前,輕邁幾步,負手而立。
 &n-->>bsp;  他站在這里,望向了府內的那棟小樓。
    他似乎看到了那襲翟衣,就站在窗邊望著自己。
    他們相識了那么多年,自幼年而至今日,那些早就鐫刻進靈魂的點點滴滴,一幀幀浮現在眼前。
    “我欲與君相知,長命無絕衰。
    山無陵,江水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與君絕!”
    “在天愿作比翼鳥,在地愿為連理枝。
    天長地久有時盡,此恨綿綿無絕期。”
    “紅豆生南國,春來發幾枝。
    愿君多采擷,此物最相思。”
    “相見時難別亦難,東風無力百花殘。
    春蠶到死絲方盡,蠟炬成灰淚始干。”
    “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潔。
    月暫晦,星常明。留明待月復,三五共盈盈。”
    “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云。
    取次花叢懶回顧,半緣修道半緣君。”
    “我住長江頭,君住長江尾。
    日日思君不見君,共飲長江水。
    此水幾時休。此恨何時已。
    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負相思意。”
    “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天地南北雙飛客,老翅幾回寒暑?歡樂趣,離別苦,就中更有癡兒女。君應有語:渺萬里層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誰去?”
    八首了,
    李澤岳吟的有些累了,他清了清嗓子,緩了緩,接著道:
    “春日宴,綠酒一杯歌一遍。
    再拜陳三愿:
    一愿郎君千歲,二愿妾身常健,
    三愿如同梁上燕,歲歲長相見。”
    九首誦罷,李澤岳長呼一口氣,看著面前已然深深沉入詩中意境的小姑娘們,笑了笑。
    “行了行了,都那么大了,當著那么多人面念情詩,也不嫌害臊。”
    正門內,
    定北王妃楊曼款款走來,白了李澤岳一眼,眼里盡是笑意。
    李澤岳看見老丈母娘,瞬間就明白這作詩的主意是誰出的了。
    “娘,那我進去了。”
    李澤岳扯著嗓子喊道。
    楊曼眼睛一下瞪大,伸著手就往李澤岳身上拍:“臭小子,亂喊什么呢!”
    李澤岳不管不顧,往正門內走去。
    定北王府裝扮的也極為喜慶,到處是紅布紅綢,盡是賓客。
    一路走到正庭,他這才停住了腳步。
    趙清遙身著華麗翟衣,蒙著蓋頭,由太傅扶著她的手,就站在那里。
    她真的很美,一如既往的美。
    就算此時他看不到趙清遙的臉龐,李澤岳也知道,她就站在那里,這就是她,世上不會再有別的女人,能有她這般的氣質。
    這是趙清遙,
    自今日起,她就是自己的妻。
    天地禮法所認,誰都改變不了。
    按理說,現在應有太傅一步步攙著趙清遙,走向門外的厭翟車。
    李澤岳心中不知為何突然涌起一股熱切,他兩步上前,一把牽住了趙清遙的手,在她耳邊說了句話。隨后,背對著她,彎下了腰。
    一旁的老太傅似乎聽到,自家孫女笑了一聲,然后,她上前摟住了李澤岳的脖子,趴到了他的背上。
    “走咯——”
    李澤岳穿著袞冕,趙清遙穿著翟衣,
    沒有行雁禮,沒有聽女方家長囑托,兩個穿著世間最為尊貴服飾的年輕人,不管不顧,如尋常人家結婚一般,新郎背起了新娘子,小跑著向門外走去。
    王府內的人都瞪大了眼睛,慌張地看著這兩個不遵禮法的年輕人。
    李澤岳的兄弟們,趙清遙的姐妹們,都在無奈地笑著,仿佛只有如此肆意行事,才不愧是李澤岳和趙清遙。
    陸瑜搖了搖頭,手中拿著大雁,
    以副婚使的身份,代李澤岳向太傅行了雁禮。
    李澤岳背著趙清遙一路小跑,跑出了定北王府,來到了厭翟車前。
    “臭小子,你看我收不收拾你!”
    楊曼在后面高聲喊著,
    她準備了好久,想要過一把丈母娘癮的話術,全都白費了。
    趙清遙在女官的攙扶下,上了翟車。
    李澤岳重新跨上了隊伍最前面的駿馬,一夾馬腹,再度啟程,
    “親迎禮成,
    起駕——”
    大太監劉建的聲音適時響起,
    鼓吹班重新開始奏樂,喧鬧而熱烈的樂曲再度點燃。
    前面是一望無際的人潮,身后是自己剛剛接上車的妻子。
    李澤岳騎在馬上,被繡春衛們簇擁著,鑼鼓喧天,向王府走去。
    少年意氣風發,冕下的臉龐,肆意地笑著。
    “今天,趙清遙,就是我李澤岳的媳婦啦!”
    李澤岳高聲呼喊道。
    迎親的車隊很長,圍觀的人群更長。
    在場無數人都聽到了李澤岳肆意地喊聲。
    此時,迎親車隊行至京城最為繁華地段,也是東市最繁華的那條街。
    酒樓、茶館、樂閣,街兩側都擠滿了人,建筑上也擠滿了人,他們都瞪著眼睛,看著那英武的年輕身影。
    “山字號,恭賀王爺大婚——”
    忽的,有一聲長吟響徹大街。
    李澤岳循聲望去,發現大街西側的一處樓上,坐著一個儒雅的胖子,他的身旁,站著一個黑衣人。
    阿大回來了。
    他身旁那黑衣人腳尖輕點,掠至半空,他的身形所過之處,錢幣如雪花般飄散于人間。
    “雪松居,恭賀王爺大婚,祝王爺王妃幸福美滿,永結同心!”
    “春歸樓,恭賀王爺大婚,桃之夭夭,灼灼其華,祝王爺王妃,早生貴子——”
    “大鵬商號,恭賀王爺大婚,祝王爺王妃白頭偕老!”
    大街兩側的高樓上,不知何時出現了那么多的身影,他們的胸口,全都印著山字紋。
    春歸樓有舞女身著輕紗,飛天般漫步于樓閣之上,手上托著籃子,
    不斷有銅幣揮揮揚揚落于人間,如落花般飄下。
    然而,下一刻,卻又有一道聲音響徹大街。
    “蜀地唐門,恭賀王爺大婚,今日特來相賀!”
    李澤岳愣了下,
    我不認識你啊……
    可下一刻,
    “明水劍潭,恭賀王爺大婚,特來相賀!”
    “水刀門,恭賀王爺大婚,特來相賀!”
    “渝州譚家,恭賀王爺大婚,特來相賀!”
    “山陰刀派,恭賀王爺大婚,特來相賀!”
    一道道聲音出現在李澤岳的耳旁,讓他一陣恍然。
    這些,都是蜀地的江湖勢力,提前來拜碼頭了,他們怕一會吃席的時候送禮連門都進不去,趁著山字號他們在外高呼,他們也趁著喊兩聲,生怕自己不知道他們來了。
    李澤岳笑了,
    你們今日給我面子,我也給你們面子。
    他騎在馬上,向那些江湖人們拱了拱手。
    見王爺如此客氣,圍觀的江湖人們喊地更起勁了。
    甚至,連不是蜀地的江湖人,恰好在京城,來圍觀吃瓜的江湖勢力也開始喊了起來。
    十三衙門總督本就是江湖老大,李澤岳此次出京,已徹底打出了名聲。
    太覺教和誅鼎樓近乎被徹底鏟除,他們剩下的這些勢力又敢如何?
    當小弟的,拜拜老大,不犯毛病,喊兩聲捧個場,讓老大記住自己,何樂而不為呢?
    “落花派,恭賀王爺大婚,特來相賀!”
    “血刀門,恭賀王爺大婚,特來相賀!”
    “風行劍派,恭賀王爺大婚,特來相賀!”
    迎親車隊繼續向王府行進著,幾乎每行一處,便有江湖人高呼報名。
    作為儀仗的繡春衛們抬頭挺胸,氣宇軒昂。
    跟隨迎親隊伍前進的十三衙門張旭張主司熱淚盈眶。
    多少年了,
    十三衙門多少年,沒有如此盛況了?
    一場大婚,讓大半座江湖前來相賀,只有他才能做到。
    李澤岳微笑著騎在馬上,四處拱手,志得意滿,意氣風發。
    少年得志,莫過于此,
    ……
    皇宮中,皇帝聽著李蓮恩的匯報,揚了揚眉毛。
    “這小子,在向朕shiwei啊。
    他這是不想放手十三衙門,
    讓朕知道,只有他,
    才能鎮住這些江湖豪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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