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和二十年,
    七月初七。
    京城,定北王府。
    “清遙姐,今天乞巧節,你不化個妝打扮打扮嗎,就這樣出門啊。”
    繡樓中,明婉郡主托著腮幫子,看著一襲紅裙素面朝天的趙清遙說道。
    一旁,楊國公家大小姐楊敏、吳夫之家閨女吳茵,還有一群嘰嘰喳喳的小姐妹們,在那里幫腔。
    “對啊對啊,清遙姐,今兒個晚上沒有宵禁,據說是皇后娘娘生前為咱女子向陛下討來的規矩,
    晚上啊,還有燈會,還有詩會,還有乞巧市,酒樓通宵達旦營業,咱們也能好好地玩上一天了。
    到時候……定有許多才俊公子出來玩呢。”
    “敏兒,啥時候讓沐妃娘娘跟陛下說一說,趕緊讓陛下給你許個人家,若不然整日在這里看著人家俊公子流口水。”
    沐妃是楊國公的女兒,也是楊敏的姑母。
    “哼哼,你們幾個該許人的許人,可是別帶上我,我才十六,可是還想再玩上幾年呢。
    咱們幾個,繡兒姐許給了太子殿下,成了太子妃,生小寶寶就在這兩個月了。
    明婉許給了趙世子,等他打贏仗回京,你們也就該大婚了。
    茵兒許給了康王世子,有事沒事就出來私會,也不知羞,是不是啊,良人~
    還有清遙姐姐,還有兩個月就要當王妃了,你們家二哥是最要面子最講排場的,也不知道,清遙姐大婚那日,咱們京城該熱鬧成什么樣子呢!”
    一提到大婚,幾個小丫頭又激動起來了,她們是和李澤岳趙清遙一起長大的,自是知道他們兩個的感情。
    有情人終成眷屬的戲碼,誰不喜歡呢?
    趙清遙搖了搖腦袋,隨便拿了根紅繩,給自己扎了個高高的馬尾。
    看了眼銅鏡中素顏依舊美得不可方物的自己,趙清遙輕嘆口氣。
    反正他又不在,化不化妝無所謂了。
    “好了好了,姑娘們,該進宮了,別讓你們繡兒姐等急了。”
    定北王妃楊曼走進了繡樓,笑著說道。
    “知道啦,楊姨。”
    小丫頭們嘰嘰喳喳地向楊曼施完了禮,走出了王府。
    太子妃張繡在東宮布置好了場地,舉辦巧節會,不僅邀請來了她的姐妹們,據說宮里的妃子長輩們也會參加。
    趙清遙是知道事情原委的,其實就是太子妃懷胎數月,在宮里快憋死了,好不容易等到了一個節日,便想著辦熱鬧些,皇帝也笑呵呵地答應了大兒媳的請求。
    這些大小姐們都是京里的大魔王,進宮就跟回家一樣,吵吵鬧鬧地進了宮門。
    此時,東宮已經被裝扮的很是精致,樹椏上掛著各色各樣的喜鵲,彩綢如花般綻放。
    “太子哥哥。”
    “大哥!”
    “殿下。”
    剛從御書房回來的李澤淵正好碰見了浩浩蕩蕩的姑娘們,笑著點了點頭:
    “都來了啊,繡兒應當在后花園等著你們呢,快去吧。”
    “待會兒大哥不準進來偷看哦。”
    明婉在一旁俏皮道。
    李澤淵拿手指敲了敲明婉的腦袋:“快去吧。”
    姑娘們一同向后院走去。
    趙清遙走在明婉身旁,眼神卻看向了太子身旁那位英俊的年輕官員。
    趙清遙認識他,新科狀元郎,江湖人稱二爺黨扛把子,江南小綠茶的哥哥,陸瑜。
    所以……你為什么整天跟在太子屁股后面?
    陸瑜似乎注意到了趙清遙的目光,他抽了抽鼻子,眼底閃過一抹無奈,跟著太子向書房內走去。
    趙清遙收回目光,她一向弄不明白李澤岳身邊的男人們。
    東宮的后花園很是寬敞,此時,太子妃張繡和錦書兩人正坐在一座亭子里,研究著針線。
    “錦書姐,繡兒姐。”
    小姐們紛紛施禮。
    張繡挺著大肚子,也不用還禮,只是笑呵呵地抬手打著招呼。
    “先坐一會吧,等娘娘們到了,咱們就開始。”
    趙清遙坐在張繡身邊,把了把她的脈象,還算穩定。
    想了想,為了保險些,趙清遙又往她身子里渡了幾縷道家純正真氣。
    可不能讓她今天玩瘋了,再出什么意外。
    錦書公主在一旁笑吟吟地看著。
    張繡拍了拍趙清遙的手,道:“沒事,孫道長已經回京了,昨日剛與我看過,若不然今天父皇怎么都不會同意我辦這巧節會的。”
    趙清遙沒說話,只是點了點頭。
    姑娘們正說笑著,看見后花園門口走來了一群人。
    太后娘娘來了,
    雁妃正在一旁攙扶著她。
    其余的妃子們都跟在她們身后。
    太監丫鬟們烏泱烏泱一大堆。
    “奶奶!”
    “太后娘娘。”
    “您怎么也來了?”
    小丫頭們坐不住了,一個個都跪在地上老老實實磕了個頭,然后上前嘰嘰喳喳起來。
    太后慈祥的臉上滿是笑意,東瞧瞧西看看,都是熟面孔,都是自己家的閨女。
    “怎么,小丫頭們嫌奶奶老了,不想帶奶奶玩是不是?”
    “當然不是了,明婉最喜歡奶奶了。”
    明婉上前開始撒嬌。
    一旁的小姐們也上前把太后和妃子們迎了進去。
    第一屆皇宮巧節會,開始了。
    其實內容很簡單,就是常見的穿針乞巧,投針驗巧,編繩祈福,折喜鵲。
    穿針乞巧,便是把七根針扎在土豆上,用五色線去穿,穿這七根針的孔,看誰穿的又快又準。
    投針驗巧,便是把一碗水放在太陽下,用幾根針投入水中,看碗底的針影,若是筆直的,便是驗巧失敗,若是其他圖案,便是驗巧成功。
    至于編繩、折喜鵲,都是顧名思義。
    妃子們和小姐們玩的興高采烈,一開始還有妃子顧及身份,有些放不開,可在小姐們的帶領下,一個個拿著針線玩的不亦樂乎。
    趙清遙一開始并沒有參與,只是坐在太后身邊,陪著老人家。
    耳邊不斷傳來楊敏“不行不行重來一遍,我就不信穿不過去”的賴皮聲。
    幾個小姐妹發現趙清遙沒有動靜,便興沖沖地拖著她去玩。
    然后,趙清遙捻著一根線,也沒看見她手上有動作,嗖一下完美穿過了七個極小的針孔。
    再然后,趙清遙捻著五根針,隨便一甩,甩進碗里,碗底影子便是喜鵲的形狀。
    小姐妹們這才面面相覷,想起了趙清遙觀云境女劍仙的身份。
    對她來說,游戲有些太簡單了。
    然后她們就不搭理趙清遙了,自顧自地穿針引線去了。
    太后坐在亭子里,折著喜鵲。
    她的手上布滿了老人斑,但依舊靈敏,趙清遙甚至都沒看清太后手上的動作,一只美麗的紅喜鵲就躍然而出。
    “奶奶,你真厲害。”
    趙清遙咂著嘴道。
    雁妃在一旁編著繩子,她笑著問道:
    “遙丫頭不會折嗎?”
    在婆婆面前,趙清遙有些羞赧地搖了搖頭,她只會用劍。
    “來,我教你。”
    雁妃放下手上的編繩,拿起一張彩紙,手把手開始教起了趙清遙。
    整整一上午,東宮內歡聲笑語不斷。
    到了中午,妃子們才各自散去,
    太后陪著小姐們在東宮里用了午膳,隨后回了養心殿。
    隨后,小姐們又陪著太子妃說了整整一下午的話,到了傍晚時分,她們又浩浩蕩蕩地出宮了。
    在出東宮的時候,
    趙清遙又看到了那位名為陸瑜的年輕官員。
    與早上的身形挺拔有些不同,此時的他腦袋耷拉著,背影蕭索,看起來似乎很是疲憊。
    趙清遙想了想,認為他應該是累了。
    畢竟,他在東宮書房里待了一天,應當是在忙政事吧。
    傍晚,幾個小姐妹們去了雪松居,店小二給她們安排進了李澤岳的專屬豪華包間。
    店小二:笑話,真當我不認識老板娘嗎?
    趙清遙做主,開了兩瓶李澤岳的藏酒,極為大方地請小姐妹們喝。
    人人微醺之后,趙清遙透過雪松居寬大的窗戶,看向了燈火輝煌的京城。
    此時已入黑夜,繁星漫天。
    但乾安城內,
    人流如織,金碧輝煌。
    京城沒有宵禁的日子很少,京城百姓們紛紛帶著家人,出來逛街熱鬧熱鬧。
    各家店鋪酒樓都掛上了彩燈,吸引著客人的眼球-->>,店小二大聲地招攬著來往的行人,喧鬧之聲彌漫在整個京城上空。
    攤市已經擺在了街上,各式各樣的乞巧物件,吸引著小姐們的眼球。
    幾乎每條街道都布滿了行人,幾乎整座城池都成為了彩燈的海洋。
    燈火綿延,以朱雀大街為軸,直至皇宮,煌煌乾安一百零八坊,如夢如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