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澤岳點(diǎn)了點(diǎn)頭,隨后……
    握著陸姑蘇的小手,往后退了兩步。
    “對了,殿下,
    不知最后,您可否告知在下,莫樓主,是如何死的?”
    高流在蓄勢,渾身刀意正慢慢凝聚著,讓自身達(dá)到巔峰狀態(tài)。
    同時(shí),他開口問道。
    李澤岳笑了笑,看向那氣質(zhì)不凡的刀客,道:
    “刀圣死時(shí)是笑著的,他的最后一刀,揮向了天下的最強(qiáng),死在了陳一的劍下。”
    “哈哈,好!”
    高流大笑兩聲,氣勢已調(diào)整到了最強(qiáng)的狀態(tài)。
    刀意,沖天的刀意。
    他像是大漠中千錘百煉鑄成的一把寬刀,刃鋒而身厚,無匹而剛強(qiáng)。
    他提著寬刀,再向前一步。
    目光,看向了擋在他身前的黑臉男子。
    那人的拳罡很盛,比他見過的任何人都要盛。
    高流就站在他面前,就像是面對一座厚重的大山。
    升日與破曉的差距,有如云泥之別。
    但無妨,
    高流高高揚(yáng)起了寬刀。
    他的刀,生來便是要開山。
    一刀,揮下。
    有如開天之斧,刀意凝煉鋒銳無比,罡氣直沖云霄,狠狠向黑子砸下。
    刀罡盛,但拳罡更盛。
    黑子的拳上,縈繞著一層淡淡的毫光,只是普普通通的一拳,迎著開天之斧揮去。
    “轟——”
    刀罡破碎,真氣四溢崩散,山谷間再次刮起了狂風(fēng)。
    拳罡裹挾著狂風(fēng),砸向了橫刀格擋的高流。
    怎么能擋的下呢,他的黑袍被狂風(fēng)吹得飛起,他的身子在這一拳下,被狠狠鑲進(jìn)了山巖中。
    “咳咳?!?
    高流抹了把嘴角的鮮血,把自己從山巖中摳了出來。
    然后,再次舉起了寬刀。
    他的護(hù)體刀罡還沒碎,他的刀意還沒散,他還能再戰(zhàn)。
    “轟——”
    黑子面色平淡,又是一拳,再次把他砸進(jìn)了山巖里。
    這一次,更深。
    “咔嚓?!?
    一聲脆響,那是護(hù)體刀罡將要破裂的征兆。
    高流再一次從山巖里出來,悍不畏死地沖了上去。
    刀氣縱橫,隨身前行,揮出了一陣刀氣狂風(fēng)。
    黑子再揮一拳,砸碎了刀氣,讓其崩飛,隨后上前一步,一拳砸在了高流的腹部。
    “轟——”
    這一拳,直接崩碎了他的護(hù)體刀罡,砸在山上,似乎大山都為之搖動。
    這一次,高流很長時(shí)間沒有動彈。
    足足有十息,山巖中再再次傳出他的咳嗽聲。
    黑袍已然破碎,高流披頭散發(fā),步履蹣跚,拖著寬刀。
    陸姑蘇看著那人,握著李澤岳的手微微用力。
    高流的視線有些模糊了,不是因?yàn)闊焿m,而是因?yàn)檠劬﹂_始充血,看不清前面的道路。
    他的手,依舊攥著寬刀。
    看著前方佇立的那道身影,高流扯開嘴角笑了笑。
    他想起了那個(gè)夜,自己跟隨叔叔回到家后,看到的那個(gè)血流成河的夜。
    迎接他的,不是母親那溫柔而慈愛的笑臉,也不是父親嚴(yán)厲但愛護(hù)的目光,更不是叔伯師兄弟們的微笑。
    而是……破碎的門楣,染紅的院子。
    父母族人的尸體已然不見了,但院子里、地板上,依舊有未曾沖刷干凈,干涸在地上的血跡。
    這一幕,他一直記在心里。
    其實(shí),他一直都想問。
    自己家,到底做錯了什么?
    到底為什么,要被朝廷如此清算?
    只因?yàn)槲覀兪墙兰遥?
    只因?yàn)槟銈兏吒咴谏?,便可有對江湖泥腿子的生命隨意掠奪的權(quán)力?
    你們一句話,我們就得乖乖去死?
    世間,沒有這個(gè)道理。
    “滅我族人,高家何辜?”
    “雞犬不留,孩童何辜?”
    “殺我血親,我亦何辜?”
    高流口中喃喃著,聲音越來越高。
    他拖著寬刀,蹣跚前行著,
    刀意……卻越來越盛,直至突破了升日境應(yīng)有的層次。
    黑子的臉色,第一次嚴(yán)肅下來。
    “江湖人命賤,賤到了泥潭里。
    這座泥潭,它就在那里,你們有資格輕賤它,鄙夷它,可它還是在那里。
    我們的命是賤,可貴人們穿著貴靴,你們要踩,我們……總是能濺你一身的污泥。”
    高流的最后一刀,終于揮下。
    一如那日的莫無風(fēng),如飛蛾撲火,一往無前,視死如歸。
    黑子,也揮出了他蓄勢已久的一拳。
    刀罡與拳罡相接。
    拳罡依舊摧枯拉朽地破壞了一切,可崩碎的刀氣,終究還是在黑子胸膛上劃出了一道大口子。
    血流不止。
    煙塵散盡。
    那柄寬刀已然破碎,一只手,依舊死死地握著刀柄。
    高流坐在地上,握著刀,腦袋低垂著。
    黑子緩緩走近,蹲了下來,伸出手,合上了高流的眼睛。
    他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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