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都得喊自己師伯,所以這位殿下也喊了。
    殿下這是把他自己和陸瑜姑蘇放在同一個位置上,完全沒有高高在上的姿態,
    他想向自己表達的,也是對藏雨劍莊的尊重。
    劉薪身為藏雨劍莊的二師兄,不可避免地多想了些。
    因張難一事,全天下都知道了這位與姑蘇的關系。
    這位殿下現在已經住進莊子里來了,這也表明了一部分師父的態度,
    姑蘇……估計是要嫁出去了。
    可姑蘇若是嫁出去了,莊子又該怎么辦呢?
    莊子是陸家的莊子,陸瑜是二爺黨,姑蘇是二爺妃子,莊子是二爺的……什么?
    二爺對自己那么客氣,是笑里藏刀,是已經把莊子當成了囊中之物?
    如此想來想去,劉薪的邏輯都有些紊亂了,
    一時之間竟有些愣神。
    “劉薪,劉薪?”
    李澤岳輕聲喚道。
    “抱歉殿下,在下忽然想到些事情,失禮了?!?
    劉薪歉意道。
    “無妨。”
    李澤岳搖了搖頭,笑道:
    “勞煩你派人去一趟十三衙門,幫我把柳亂叫來,讓他從衙門里帶來幾個負責審訊的捕快。
    另外,我后面的馬車上還關著一個犯人,是朝廷欽犯,你找個地方,把他好好關起來,我一會要帶人進去審問?!?
    “是?!?
    一聽有正事,劉薪立刻認真抱拳領命。
    “嗯,你去辦吧。”
    李澤岳點了點頭道。
    在劉薪轉身要走后,李澤岳又好似不經意般地問道:
    “對了,姑蘇現在在哪呢?”
    劉薪愣了下,眼神中不由流露出幾分笑意。
    他轉過身面向李澤岳,道:
    “小姐剛剛見天氣放晴,去太湖上劃船了?!?
    “哦,我知道了?!?
    李澤岳又裝作不在乎地擺了擺手。
    “太湖景色極美,湖邊有莊子的小船,殿下也可去泛舟游玩一番……放松放松心情?!?
    說罷,劉薪行禮告退。
    “黑子,快給我找身干凈衣服。”
    李澤岳走進房間,立刻嚷嚷起來。
    黑子一臉無奈:“殿下,咱們奔襲完白鹿堤,又奔襲青回堤,哪里有空拿衣服啊?”
    “那怎么辦,老子不能穿著這一身破爛就去見姑蘇啊?!?
    李澤岳現在穿著的還是十三衙門黑袍,一番折騰苦戰,早就泥濘破爛不堪了。
    他走進了房間,直奔陸瑜的臥室。
    然后,打開了陸瑜的衣柜。
    琳瑯滿目。
    “這袍子不錯。”
    李澤岳打量著手里提著的白袍,點了點頭。
    “整天一副讀書人兩袖清風的模樣,穿的衣服這料子比我差不到哪去?!?
    李澤岳一邊把袍子往自己身上套,一邊在心里表達著對自己小老弟的不屑。
    兩人的身材其實差不多,只是李澤岳練武,稍微健壯一些,袍子穿在身上感覺肩上有些窄,但湊合湊合也沒啥區別。
    他其實是有潔癖的,也不是很愿意穿人家的衣服,但對陸瑜……他卻不覺得有什么問題。
    就跟當初穿清遙的道袍一樣,哪有什么嫌棄不嫌棄的。
    收拾好衣服,又對著鏡子整理了一下頭發,那位翩翩俊公子又重新出現在了世間。
    “黑子,跟我走,
    楊零,你看好犯人,別讓他跑了?!?
    “是。”
    李澤岳興沖沖地走出院子,一瘸一拐地向山下太湖走去。
    仿佛兩天沒合眼加上一場大戰的疲憊都不見了。
    就連窮奇帶來的后遺癥,一時半會都有些麻木。
    去見她的路上,風都是甜的。
    ……
    “陸小姐,太湖好美啊……”
    小舟上,曉兒張著胳膊,站在遼闊無垠的湖面上,臉上盡是笑意。
    “反正這些日子你跟我住在莊子里,想來天天都能來?!?
    陸姑蘇坐在一旁,看著曉兒興奮的模樣,嘴角也噙著微笑。
    小丫鬟溫兒擔心地看著站在船檐上的曉兒,道:“曉兒,別站那么靠邊,小心摔下去了。”
    兩個小丫鬟這些日子也早早就熟悉了。
    三個姑娘在湖上泛舟,
    她們完全不知道,就在幾個時辰前,一場洪水就要涌向太湖,差點毀了這美好的一切。
    “曉兒,殿下最近有沒有寫過什么關于江南的詩詞?”
    陸姑蘇笑著問道。
    曉兒從船檐上跳下來,輕皺秀眉,開始回想起來。
    “好像還真有,就在陸小姐你走后那段時間,殿下寫了幾句?!?
    陸姑蘇眼神多了幾分笑意,問道:
    “寫的什么,快與我說說?!?
    溫兒看了眼自家小姐,無奈嘆息著搖了搖頭。
    曉兒努力回想著:
    “讓我想想啊……
    春水碧于天,畫船聽雨眠。
    壚邊人似月,皓腕凝霜雪。
    嗯,好像是這么寫的?!?
    陸姑蘇聽著,眼中笑意更甚,道:“還有嗎?”
    “嗯……
    好像還有,
    揚州驛里夢蘇州,夢到花橋水閣頭。
    嗯……壞了小姐,我想不起來了?!?
    曉兒滿臉愧疚道。
    陸姑蘇搖了搖頭,只是問道:
    “沒關系,還有嗎?”
    曉兒心里有些無奈,
    替殿下背些詩哄哄你也就算了,
    你怎得那么貪心?
    給你背兩首,怎得還讓我一直背呢?
    曉兒想了想,決定拿出個狠的。
    “嗯……還有一句是……
    姑蘇臺上烏棲時,吳王宮里醉西施……
    殿下與奴婢說過,西施好像是一個美人,是王爺的寵妾……”
    陸姑蘇聽得這話,眼神里一下閃過一抹羞惱。
    “殿下怎得寫這些東西!”
    “小姐,怎么了?”
    曉兒眨著大大的眼睛,一臉純真好奇道。
    陸姑蘇瞥了曉兒一眼,
    有些不確定這傻丫頭是不是裝的。
    “小姐,那邊有艘小船……正朝我們這邊來呢?!?
    溫兒似乎發現了什么,向南邊看去。
    陸姑蘇挑了挑眉,
    同樣向后面扭頭看去。
    一艘小舟,
    一人劃船,
    一人獨立其上。
    身著白袍,負手臨湖。
    “湖上春來似畫圖,亂峰圍繞水平鋪。
    松排山面千重翠,月點波心一顆珠。
    碧毯線頭抽早稻,青羅裙帶展新蒲。
    未能拋得姑蘇去,一半勾留是此湖?!?
    “今日閑來無事,到太湖賞景,竟是如此巧合,偌大湖中,能遇得姑娘,
    相逢便是緣分,不知姑娘可否留個名諱,認識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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