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霜忙上前扶著趙月嬋,聲道:“奶奶別惱,保重自個兒身子要緊。”將她扶到椅上坐好,又忙不迭沏了碗茶。
屋中一時寂靜,只聽得銀蝶聲啜泣。
趙月嬋長長吐了一口氣,咬著牙一字一頓:“香蘭……這娼婦倒是好手段。”
銀蝶跪著往前蹭了幾步道:“奶奶說得是,她是個頂頂沒有眼色的東西,上回大*奶去東廂,她給倒了碗熱茶,還讓奶奶燙了手。”
迎霜湊過去聲道:“奶奶別跟那狐媚魘道的一般見識,她是個手段高的,奶奶忘了,當初這香蘭進府的時候,大爺在她名字上畫了一個圈,只怕當時就留了心。”
銀蝶依稀聽見“大爺”這兩個字,更來了神,慌忙將臉上的淚兒擦干了,添油加醋道:“上回香蘭燙了臉,大爺巴巴的打發人來送了一盒……那叫什么……晶玉蘭雪膏,聽說還是年初宮里剛賞下來的,金貴得很,大爺眼皮沒眨就給了她。自從那蹄子得了膏子,走路都帶著風,連我們都不正經看在眼里了。我看不過去,便敲打她兩句,跟她說,這是大爺為了給大*奶的面子才給了她的臉,讓她可別忘形。你猜她跟我說什么?她跟我說,大爺也不是誰的臉都給,若不是對她憐惜的意思,怎能把宮里賞賜的膏子給了她?聽聽,聽聽,這哪是正經人話。如今大爺又要抬舉她,更得了她的意,愈發連活計都不干了,整天抄勞什子經文,真把自個兒當奶奶供起來了。嵐姨娘也是個軟性子,不像奶奶眼里不揉沙子,也縱著那蹄子。哎喲,我如今想起來還氣得心口疼呢!”銀蝶見趙月嬋臉色越來越沉,心中大樂。憑什么她給大爺送個荷包,整整衣服,便遭人嫉恨排擠?用冷臉貼大爺冷屁股還挨打。那香蘭又傻又笨,林錦樓卻抬舉她。她就是不服氣!
趙月嬋對銀蝶道:“行了,你回罷,我再寬限你一日,把那冊子給我找出來,不許讓別人知道,否則仔細你的皮!”
銀蝶暗自松一口氣,剛要走,又聽趙月嬋喚道:“等等,你去把香蘭給我帶來,要悄悄的,別讓人瞧見。”
銀蝶應了一聲去了。
此時東廂已掛了一色的素白,廳設為靈堂,燭火通明。香蘭換了白色頭繩,腰上也裹了素紈,拿了個杌子給青嵐守靈,忽見銀蝶走進來對她道:“你跟我來,大*奶有話問你。”
香蘭見銀蝶神色不善,心里便打了個突兀,隱隱覺著此去兇多吉少,暗道:“大*奶好端端的叫我去做什么。”抬眼觀瞧,廳里除了她便沒其他人了,只依稀能聽見鵑和春菱在屋里說話兒。
香蘭無法,只得跟著銀蝶去。待到了正屋,只見趙月嬋正端坐在碧紗櫥里的大炕上,青絲高盤,綰了雙股口吐珍珠流蘇的翠藍鳳釵,臉上用了極艷的脂粉,耳朵上垂著水滴白玉耳墜子,一搖一晃極有風情,粉面含威,帶一股凌厲厲的氣勢。迎霜正站在旁邊,屏聲靜氣的伺候著。
香蘭一副戰戰兢兢模樣,跪下磕頭道:“請奶奶的千秋。”
趙月嬋也不說話,存心讓香蘭跪著,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見香蘭仍是一身舊衣裳,倒沒有恃寵而驕的鮮亮打扮。一張臉生得美,哭得雙眼有些腫,倒別有番楚楚可憐的風韻,只是如今見著她便有些縮手縮腳的,還不如銀蝶有活氣,便道:“你可知我叫你來是為了什么?”
香蘭瑟縮了一下,跪在地上垂著臉道:“奴婢不知。”
趙月嬋冷笑道:“瞧著跟只病貓崽子似的,倒是好手段,這么會勾引爺們。”
香蘭聽了一呆,看了銀蝶一眼,不知她從中挑唆了什么,這一遲疑間,又聽趙月嬋道:“我且問你,迎霜在花園子里掉了本靛藍色的冊子,你知道放在哪兒?”
香蘭暗奇道:“她問我這個做什么?”口中道:“奴婢是有兩本靛藍色的冊子,是抄佛經的,后來嵐姨娘借去一本,還有一本在奴婢屋里。”
趙月嬋見她神色迷茫,不似做偽,便知她不知情了,冷笑道:“冊子且不論,你倒是有雙不干凈的爪子,竟敢亂拿主子東西!”說著把那八寶赤金寶石簪亮出來道,“這東西打哪兒來的?”
香蘭見這話,便磕頭道:“這是大爺賞的玩意兒,奴婢冤枉,萬萬實在不敢拿主子房里一草一木,還請大*奶明鑒!”
趙月嬋聽到“大爺賞的”,心中愈發痛恨了,狠狠啐一口道:“下作的混賬蹄子!還敢說瞎話!打量我是好糊弄的?看來不動刑是不肯說實話了。迎霜,你去,給我抽那張嘴!”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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