芝芝恨恨地收回手,臨走前還威脅了飛雁一句,“明日的信必須由我過目之后再寫。”
飛雁隨口答應,反正她怎么寫,芝芝也打不過她。
慧溪寺素日也會有人上來,不過一般都是女眷,那些女眷也不會到后院來,但第二日,慧溪寺來了男客。芝芝倒不知道知道這些,她只知道云照師太去迎接貴客,她便去了她的花圃。她的花圃由幾個木樁子圍起來,還掛了個牌子,寫著——
“芝芝的花圃”
這幾個字是芝芝自己寫的,歪歪扭扭。她自己相當滿意的,三個丫鬟倒是表情有些精彩。
芝芝蹲在地上,用她的小鐵鍬挖著土,她又新挪過來幾株山茶花苗。
“什么人?”本來掛在樹上的飛雁突然飛了下來。
她直接落在了芝芝的身前,把芝芝擋住了。
芝芝被驚動了,不由地回了頭,發現不遠處好像站著一個人。
“不好意思,我好像走錯路了。”清朗的男聲。
芝芝站了起來,從飛雁身后繞了出來,一出來,她就愣住了。
不遠處的男人一身青衫,外穿銀白色斗篷,頭戴紫金冠,冠下的臉擁有一雙如秋水的眼眸。
那個男人也看到芝芝,眼神微動,隨后便微微頷首,轉身離去。
芝芝不由得往前踏了一步,飛雁一只手伸出來攔住了芝芝的去路,她黝黑的臉上掛著十分嚴肅的表情。
“主子。”她蹙著眉,“此人非好人。”
芝芝看著那人走遠的背影,也反應過來,她重新轉過身,蹲下身,“你說得對。”
不過是上輩子借了她一件衣服,這輩子對方又不記得自己,何必再去牽扯出另外一段是非。
云照師太過了一會過來了,她告訴芝芝,會有別的女客也住在后院,不過隔得會比較遠,并不會打擾到芝芝的清修,而且那位是位年長的女客,不會怎么出門,所以更加不會打擾到了芝芝。
芝芝哦了一聲,倒是采苓面色不好,“師太,當初駙馬跟您說的是,希望不會有人打擾到五姨娘的清修,您如今怎么能出爾反爾呢?”
“采苓。”芝芝喊住了采苓,“師太菩薩心腸,如今其他人有需要,我們哪能霸占此處?又不是我們開的。”
采苓眉毛一挑,“這慧溪寺五年前就是公主的了。”
“欸?”芝芝呆住了。
云照師太露出尷尬的神情。
芝芝這才知道慧溪寺早就開始虧損了,入不敷出,因此公主每年都花數十萬兩銀子在慧溪寺,所以慧溪寺也是財大氣粗從來不收香客的香油錢,而且慧溪寺的廚子都是御膳房出來的,做素齋實屬京城一絕。
不過芝芝還是同意了,她覺得佛祖度人,一定不是只度她一個人。
不過她問了那位女客的身份。
“京城姚家。”云照師太如此說。
因為有其他客人在,芝芝不免也約束了許多,特勒令飛雁平日不要再拿把大刀在后院里練武了。她那把刀,幾乎半身高,實在嚇人。飛雁似乎很不開心,干脆躲到樹上去了,還對芝芝說:“主子,如此這樣多沒意思,那姚夫人生病要清修,怎么不去看大夫,躲在這慧溪寺是什么意思。”
芝芝站在樹下看著她,“你先下來,信還沒寫吧。”
飛雁抱著大刀,“已經寫了,奴婢一五一十寫了主子見了別的男人,還因為對方的好皮囊丟了魂。”
這該死的丫頭。
芝芝忍不住想罵她。
不過讓芝芝驚訝的不是她再次見到前世的那個男人,而是她居然再次看到那個畫皮鬼。畫皮鬼看到芝芝的時候,眼淚汪汪就想往芝芝身上撲,芝芝連忙躲開。
“娘子,我找你找得好辛苦啊。”
畫皮鬼哭得傷心,他哭了一會又愣住了,因為他發現芝芝也是飄著的。
他不敢置信地看著芝芝,都結巴了,“娘……娘子,你怎么……”
“離魂而已。”芝芝笑了下,“你怎么找到我的?”
“聞著鬼氣來的。”畫皮鬼看著芝芝這個樣子,眼神里閃過糾結,最后從袖子里拿出來那顆發光的鬼丹,“娘子,你趕緊把這個吃了吧。”
芝芝擺擺手,“這個你自己留著吧,我不能當你娘子。”
畫皮鬼垂下眸,表情變得正經,他遲疑了下才說:“其實是我故意瞞著你,我應該早點告訴你的,你之前有身孕,我想哄你吃下鬼丹,那你肚子的孩子就會成為鬼胎,你肚子的孩子天生就是補品,對于鬼來說,是大好的東西,那個孩子身上有真龍天子的血。”
芝芝觸不及防被他再次提起她的孩子時,表情一滯。
“不過現在那個孩子不在了,你會離魂也是因為如此。”畫皮鬼看著手里的鬼丹,“你吃了吧,你若再不吃,你真要跟我一樣變成鬼了,雖然這個只能起到暫時的作用。”
芝芝盯著那個鬼丹,還是搖搖頭,“不用了。”
畫皮鬼在原地轉了轉,嘆了口氣,他剛要說話,突然扭過頭盯著外面,片刻,畫皮鬼立刻消失了。芝芝本來飄在空氣,突然一下子回到了體內。
猛地回到體內,她只覺得頭昏腦漲。
她蹙了下眉,就聽到門被推開的聲音。
來人是誰,芝芝已經知曉了。她想了想,決定還是裝睡。
她緊緊地閉著眼睛,耳朵卻在聚精會神地聽著腳步聲。
那腳步聲很輕,幾乎無聲。對方慢慢地接近了,腳步聲完全停了下來,他應該站在自己的床邊。想到這,芝芝有些更緊張了。
她聽到了衣物的摩擦聲,然后是床微微陷下去的聲音。
芝芝動也不敢動,她感覺到有一只手摸了摸她的臉,那只手出乎意料地暖和,因為公主的手總是冷冰冰的。原來他們睡在一起的時候,芝芝總是被公主的手冷到。
對方收回了手,便遲遲沒有下一個動作,芝芝忍住睜眼的沖動,努力讓自己的呼吸都像睡著一樣,裝著裝著,她真睡著了。
翌日醒來的芝芝有些懵,但是她還是洗漱之后去跟云照師太念經了。云照師太送了她一串檀木佛珠,讓她念經的時候可以戴著那串佛珠。
今日念經的還多一個人,芝芝看見對方便點了下頭,算是打了招呼。
云照師太看見芝芝,便笑著給芝芝介紹:“這位是姚夫人。”再對那位衣著華麗妝容精美的婦人說,“這是駙馬的五姨娘芝芝姑娘。”
姚夫人約莫四十來歲,保養得當,一看就像是養尊處優之人,她看到芝芝神色淡淡,聽到芝芝的身份后蹙了下眉,便多看了芝芝一眼。
芝芝斂去眼底的神情,她不是很喜歡這位姚夫人看她的眼神。
念完經,芝芝便像往日一樣去了她的花圃。
這回去,卻發現有人站在她的花圃里,芝芝當下就急了,“你出來,別踩著我的花。”
對方被她一喊,轉過了身,然后低頭看了一眼,有些尷尬地連忙退了出來,“抱歉,姑娘,我見這里光禿禿的,還以為……”
他的話沒收完,芝芝默默憋氣,那些種子只是還沒有發芽。
她忍了忍才說:“你不知道這里是尼姑庵嗎?而且這里是后院,男客不可以隨便進來的。”
對方聞,神色更是尷尬,“抱歉,我只是來看望母親,上次見到姑娘在這里種花,我對花也懂一二,便想過來看一看。”
芝芝轉過身干脆用背對著那個人,“你現在可以走了。”
那人垂下眸,連忙說:“是,打擾了。”
他走到一半,又停了下來,“我有一個不情之請,不知道姑娘可否應允。”
“不可。”芝芝冷冰冰地拒絕了。
而這時,飛雁不知道從哪里沖了出來,她見到有個男人居然離她主子那么近,直接扛著刀上去了,“什么人?”
她一刀直接揮了過去,本來是準備嚇嚇對方,沒想到對方直接避開了,飛雁眼里閃過詫異。沒想到這個像弱雞的男人,居然能避開她的刀。
姚毓皺了眉,又避開那黑丫頭砍下來的刀。
“姑娘,你可否能讓你的丫鬟住手?”
芝芝觀望了下,才說話,“飛雁,住手。”
飛雁這才停下手,她直接閃到芝芝面前,把芝芝擋得結結實實,一把大刀橫在胸前,黝黑的臉上表情嚴峻。
姚毓拱了個手,“抱歉,打擾了。”
他正欲離去,站在飛雁身后的芝芝出聲了,“姚公子,希望你下次不要再來這邊了。”
姚毓腳步一頓,回過頭去,可惜的那個小嬌娘被前面的黑丫頭擋得嚴嚴實實,連根頭發絲都看不見。
姚毓離去后,飛雁連忙轉過身,她盯著芝芝,“主子怎么知道他姓姚?”
“他說來看母親,這里的女客除了我就是那位姚夫人了,而且看年紀也差不多。”芝芝說,說完她就走到了她的花圃前,心疼不已,“我的花都被他踩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