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命一驚，臉頰輕側(cè)，左右閃避，靈秀的玉頰便被對方輕觸到了，她身軀輕顫，不再閃躲，嫣然的唇很快淪陷，司命輕顫著閉眼，一點點放松心神，她不由自主地回憶起那位青裙師姐令她看到的場景，此刻的溫存變得熾熱，她心緒抽動，兩行清淚再也忍不住，倏爾滑落，浸入了枕中。
“不許睜眼。”司命含糊不清地說道。
寧長久聞，眼睛悄悄瞇起一線，卻見她倔強(qiáng)清傲的臉上，已是滿臉淚痕。
這是漫長的夜晚。
他們誰也沒有進(jìn)入夢鄉(xiāng)。
寧長久被渾身傷勢拖累，什么也做不了，只好靜靜地躺著，與司命相互依偎，一同看著窗戶邊透來地月光，小聲地說著話。
“當(dāng)初你說，等我們結(jié)發(fā)為夫妻之后，你會告訴我一個秘密，我等了很久了。”寧長久忽然說。
司命一愣，道：“那時候我騙你的，主要是覬覦你的金烏。”
寧長久道：“是啊，那時候你可兇了，成天想著要殺我奪鳥。”
司命指了指現(xiàn)在他們的樣子，道：“所以呀，我不是遭報應(yīng)了么？”
寧長久追問道：“你到底想告訴我什么？”
“其實也沒什么。”司命道：“就是眼睜睜看著你某一世死過一次。”
“我？”寧長久已然知曉了自己與襄兒的身世，他悠悠回憶，道：“當(dāng)時我身邊還有其他人嗎？”
司命道：“空無一人。”
“這樣啊……”寧長久應(yīng)了一句，有些傷感。
司命柔聲道：“你現(xiàn)在可不是空無一人了，我們都會陪著你的。”
寧長久尚有些不適應(yīng)她溫柔的樣子，道：“我也會一直陪著你們的。”
司命冷哼道：“你還有臉說？一路而來，你勾引了多少小姑娘了？還有沒有底線了？”
寧長久遲疑道：“大愛無限……”
屋子里，寧長久的慘叫聲響了起來。
寧長久始終沒有睡著，清晨之時，倒是司命瞇起眼，睡了一會兒，她輕輕靠在自己的肩側(cè)，身子若有若無地觸著自己，生怕他忽然消失。
等到司命醒來，她立刻下塌，繼續(xù)搗鼓輪椅。
門外木屑紛飛。
司命將做好的木輪椅推了進(jìn)來，寧長久被她抱在懷中
，緩緩放入輪椅里。
“想去看看哪里的景？我?guī)闳ァ！彼久⒃谒纳砗螅浦喴危J(rèn)真說道。
寧長久扶著椅子的把手，笑道：“有什么可看的？”
司命娥眉一凝，道：“寧長久，這椅子我可做了三天的，你不要不識好歹！”
寧長久微笑著解釋道：“你立在我身后，最好的景我都看不到了，其余花花草草哪里能入我眼？”
司命聞，忍不住勾起笑意，嗓音卻清冷依舊，“你若再油嘴滑舌，我就把你推臺階上頭，然后松手，讓你自己滑下去！”
寧長久立刻求饒。
觀中冷寂。
三師兄姬玄已回神畫樓，四師姐繼續(xù)斬妖除魔，六師兄還在游歷人間，五師兄在閣中寫天碑，大師姐與二師兄也沒出來看熱鬧，整個觀似乎就只剩下他們兩人了。
司命推著寧長久，緩緩向前走去。
“這里和夢里一模一樣啊。”司命環(huán)顧四周，感慨道。
寧長久道：“是啊，當(dāng)時夢中我們一直在讀書，始終無暇好好看看，倒是遺憾了。”
司命輕聲道：“有何遺憾的，嫁嫁與襄兒不也都在么？到時候大家重新聚首便是。”
寧長久點了點頭，道：“小齡的事，也不宜遲了。”
司命推著他，一直來到了放生池便，兩人看著池水中的魚兒，神思悠悠。
司命忽然問道：“我與趙襄兒……誰更好看一些？”
寧長久立刻回神，背脊挺直，正襟危坐。
司命微笑道：“我只是隨口問問，你但說無妨。”
寧長久本著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原則，道：“當(dāng)然是你更好看，世間再無你這般好看的人了。”
“這樣啊……”司命輕輕點頭，從懷中取出了一顆石頭，在他面前晃了晃，道：“這是留音石，你這番話我以后可要時常拿出來，與我三師姐一起聽聽。”
寧長久氣血上涌，道：“雪瓷！我與你無冤無仇，你……”
說著，他艱難抬手，想去奪石。
司命玉璧一手，笑容溫和道：“這些日子你好好表現(xiàn)，若我高興了，便將它給你。知道了嗎？”
寧長久腦海中想象中襄兒聽到這句話的表情，忍辱負(fù)重地點了點頭。
司命微笑著推著他，來到了觀外。
寧長久看著麥浪翻滾的天地和田壟兩側(cè)郁郁蔥蔥的樹木，不由感慨道：“真想一生都留在這里。”
司命也道：“這里許多古木仙草，飛禽走獸，都是早已絕跡了千年之物，它們原本分居于天地南北，存活的條件很是惡劣，不曾都能在這世外桃源再見。”
寧長久道：“此處或許也是一座神國吧。”
司命也感慨道：“果真是天外有天。”
寧長久問：“你見到師尊的模樣了嗎？”
“倒是沒有。”司命遺憾道：“我只隔著白紗見到了她的影。”
寧長久沒有追問，他知道，自己的每一句話語都會被師尊聽到。
司命小心翼翼地推著他走下臺階。
寧長久感受著麥田吹來的風(fēng)，道：“活著真好。”
司命嗯了一聲，輕聲道：“是啊，我還以為，我再也見不到你了呢。”
寧長久淡淡笑了起來，問：“那么……那時候你是什么心情呢？”
司命見他又得寸進(jìn)尺，淡淡道：“如釋重負(fù)！”
“……”
寧長久頗為無奈，他總以為他們歷經(jīng)了這樣的生死，司命或許會性情大變，但此刻他才發(fā)現(xiàn)，她始終都是這樣心口不一，而自己喜歡的，或許也是這樣的她吧……
兩人走上了狹窄的小道。
道旁，他們再次看到了那五棵樹。
“他們長得好快。”寧長久說道。
夢境里，他們只是播下了一顆種子。
司命看著第四棵樹，那是當(dāng)時自己埋下的，長勢最不喜人。
司命連忙用靈力引水去澆灌。
她給自己，嫁嫁，小齡和寧長久的樹都澆上了水，唯獨漏了趙襄兒的，仿佛將她視為了最大的對手。
澆完了水，司命心情大好，好似已看到了自己的樹苗長成參天大樹的模樣了。
“我?guī)闳ヒ粋€地方。”司命說著，輕快地推起了輪椅，還在拐角處來了個驚心動魄的轉(zhuǎn)彎，嚇得寧長久緊緊把住了扶手。
司命一手推著，一手覆著他的眼睛，等到了目的地，她才緩緩松手。
寧長久睜開眼，足下是懸崖萬丈，眼前云海松濤起伏跌宕著，天空無比開闊，云海那頭也再看不到其他的山巒，一眼望去如見茫茫海洋，浪花間的云蒸霞蔚里，似藏著仙人來往的洞府城樓。
這是寧長久熟悉的景致。
“師尊告訴我，這里應(yīng)是你最喜歡來的地方。”司命雙手搭著他的木椅，陪著他一起眺望。
寧長久淡淡地笑著，道：“是啊，這里很美，這里的風(fēng)兒，云兒，花兒，雪兒，都很美。”
司命疑惑道：“如今尚且立夏，哪里來的雪兒？”
寧長久轉(zhuǎn)過頭，靜靜地看著她。
司命疑惑的目光漸漸清明，她的仙靨雪頸皆覆上淡粉之色。
她叫雪瓷，銀絲如雪，眉目亦含千秋雪。
“以后不許這么叫我！”司命定神，玉唇咬紅。
寧長久問：“為何不可？”
司命冷哼道：“你別以為入了五道便可在我面前猖狂了，我如今心魔已除，實力非同小可，兩個你也不是我的對手。”
寧長久好奇道：“你心魔除了？”
司命傲然道：“那是自然，師尊便是我的心魔，我在前日見到她時，便已了然釋懷，心思通明，從此以后，世間再無能令我畏懼之物了。”
寧長久正將信將疑時，便聽葉嬋宮的聲音憑空響起，吹云卷雪而來，輕柔得宛若三春的雨。
“雪瓷。”她輕輕喚了一句。
司命身軀一顫，立刻轉(zhuǎn)身，對著道觀的方向恭恭敬敬地福了下身子，道：“弟子雪瓷拜見師尊大人。”
葉嬋宮清清冷冷道：“將你師兄帶回觀中，我有事問他。”
“是，師尊。”司命畢恭畢敬。
寧長久立刻明白。
他尚有一個故事未講給師尊聽。
那是‘惡’讓他轉(zhuǎn)達(dá)的故事。
……
……
（感謝書友路人1234567890、王璇子打賞的舵主~謝謝兩位書友大大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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